他想要抬起头目视神的存在。
那种炽热强烈的愿望,让他想要目视神的存在。
然而仅仅是抬起头,抬起眼皮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魇梦此刻却无法理所当然地做到。脑袋里像是被人拿烧红的铁柱在搅动,剧烈的疼痛让人几欲晕厥。
“臣服!”
“臣服!!”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他的欲望,生存的本能让他低垂眉眼,恭顺地匍匐在地。
“臣服于神的意志。”
泷岛不在乎魇梦的挣扎,她很清晰地知道,人性已经被从她身上剥离出去。她知道以前的泷岛会怎么做,她不是喜欢折磨人的类型。该了结就做个了结,送他上路就好。但现在她不想要那样。
她不想让魇梦死魇梦就不会死。
他可以这样保持着对疼痛的敏感,保持着匍匐于神前的痛苦与挣扎,像永恒一样久远地清醒地感受痛苦和疯狂的折磨。
这对魇梦而言可能会变成一场不会醒的梦魇。
于泷岛而言却只是一念之间的选择。
彩虹一般的泡泡在她身边浮现。泡泡上照出三个人类的现状,还活着,很憔悴。
“你很烦。”泷岛说道。
“别这么说嘛,自从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
那些信息直接被传递给她的大脑,没有声音没有图像,但交流就这样开始了。
“你还记得我吗?”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人类。虽然也不那么确切地是啦。不过,你确实是第一个通过奈亚的考验,到达我面前的生物。”
“那时你还是那么小的一团,现在已经成长为相当美丽的生物了啊。”
“现在回想起在深渊的经历,应该还蛮愉快的吧?”
祂真的很烦。
“你知道,人类文化里看门的一般是看门狗。”
“你真的很狗。”
泷岛给了祂两句反馈,然后把祂的信息屏蔽了。
泷岛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生物身上。
她完全可以一边处理这些事一边听祂喋喋不休的碎语。她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祂很神秘,也很冷漠,还有点小气,谁能想到祂居然是个话唠。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因为犹格·索托斯的打岔,泷岛对眼前之物彻底失去了兴致。她知晓很多让人痛苦的办法,而这所有方式的发明者都是人类。
人类是最知道如何折磨人类的。
泷岛曾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类。
她勾勾指头,有无数匍匐在黑暗中的生物从黑暗中化出畸态的形体,将倒在自己呕吐物中的生物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在那些黑色地像是淤泥组成的触手凭空从地面升起来的瞬间,魇梦的心脏被贯穿了。一切发生地太快,但于他而言,却像是一幅幅定帧播放的画面。黑色的物质渗入他的心脏,鲜血与黑暗一起溅落在他的胸腔中。
随之而来的,是火烧一样的剧痛贯穿四肢百骸,所有的痛苦被一起加诸于身上,他发出惨烈的嚎哭声,但喉咙已经被另一种生物填满,他身上所有的洞都被黑泥的物质填满。他能感受到心脏破碎的痛苦、窒息的痛苦、器官被绞碎的痛苦……大脑尖锐地鸣叫着,因为恐惧因为绝望,但于事无补。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死亡的过程,这78秒无可比拟的恐怖痛苦成为他人生最后感受到的一切。
而黑泥欢喜于主的赐予,又将这破碎的身体缝合起来,在里面填充柔软的触手,异常灵活地摆出谄媚的姿态赞美主的存在。
即便是毁灭他,依旧无法平息泷岛内心的怒火,也无法填补她心中的空虚。
“你要习惯这样无趣的生活。”
信息又一次出现。
“你将会像永远一样久地过这样的生活。”
“当然,你也可以和奈亚聊聊,他很习惯也很擅长找乐子。”
“而且他一直在看着……”
泷岛再次把祂屏蔽掉,这次连反馈都没有。
她知道这不会长久,因为对方是犹格·索托斯。
她感觉这一切毫无意义。
包括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