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塘的语文老师就是教了姜璃三年的班主任，成绩出了以后就上门走访了，希望姜国庆多考虑一下姜璃的未来，这次是因为生病才没考好，要是因此放弃学业去打工就太可惜了。

专科是要花钱去的地方，姜家也没多的钱，所以只能打工了。

“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就行了。”姜璃眸子微弯，笑盈盈的说道。

姜塘闷闷的应了，还是觉得是自己年纪太小不能挣钱的原因才逼的姐姐要辍学，不然绝对能光宗耀祖。

姜国庆和李红英却是已经商量好了，女儿想要去打工或是做什么小本生意，这事他们不懂，也提不出什么意见，但却是知道她的决心的，所以已经另有对策了。

李红英在厨房灶台前沉默的炒菜，火光把姜国庆的脸照的通红，两人脸上都是汗珠，炒好一道菜，涮锅的时候李红英开口了。

“小梨说要去大城市打工，你说是去哪里？远了我这心里总放不下，要是吃了亏可咋办？”

姜国庆拿出自己的烟袋，抽了一口再吐出来，烟雾缭绕间他胸有成竹的开口说道：“我已经打听好了，秦峰他们驻地就在兴安市那边，给小梨买去那里的车票，有个什么事，也能有人帮衬。”

婚约都定了，这未来的女婿自然也不是外人，女儿要去大城市打工，有人照顾他们也就放心了。

李红英却有不同的看法，皱着眉迟疑道：“那小梨能同意？万一他们处不来怎么办？”

姜璃的态度转变太快了，李红英勉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觉得姜璃是为了这个家而妥协了婚姻，但妥协了不代表是高兴的，秦峰这个连长在村里看来是端了个铁饭碗，旱涝保收，比他们这些农民强太多了，再者秦家家境不错，嫁过去就是去享福的，但也掩盖不了两人生活上的巨大差异。

姜璃喜欢读书，对有文化的人都高看几眼，换句话说，骨子里带着一点文人的那股子气，秦峰是当兵的，整天就是训练兵，灰头土脑的，能和姜璃合得来？只怕这定的亲没几天就要吵没了，到时候再相看估计这名声也传出去了，可就不好听了。

“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不行就分，总比结了合不来再离强。”姜国庆虽然古板，但是心里也嘀咕过两家的家境差太多了，如果合不来就去找合适的，反正女儿年纪不大，还来得及。

“哎，行，那就这样吧。我让大哥在镇上买票，这钱只能先欠着了。”李红英叹息了一声说道。

姜家早就借遍了亲戚，李红英的大哥大姐也借了他们不少，都是普通家庭，李显达在镇上开小饭馆，时常接济他们给他们捎带一些肉和布，大家家里都紧巴，也不容易了。尤其李显达三十才成的家，媳妇是个泼辣性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因之前借钱的事也闹过一场。好不容易还清了，再借，估计又要过来闹了。

所以这次还是得无奈麻烦她哥一次，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得拿给女儿当生活费，找工作也得花时间，出门哪哪都要钱。

两夫妻不由得同时叹了一口气，穷了太久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俩孩子都拉扯大了，过几年孩子们可以挣钱了，家里也能松泛一点，不会每天睁开眼就是想着挣钱还钱。

……

姜璃有想过姜家穷，但是手里拿着不到一百块还夹杂着不少一块五毛的一小口袋钱后，还是沉默了片刻，眉头微皱。

李红英有些窘迫的扯了下衣摆，在围裙上擦了下手，晒黑的脸上勉强笑了笑道：“本来该多给你准备点，但是之前钱还给别人了，所以就剩这些……等过两天你爸那边结了工钱，再给你打过去。”

姜璃轻摇了摇头，打开布口袋，拿出整的五十块钱，其他的又塞到了李红英手里，迎着她诧异的眼神轻声道：“我一个人花不了那么多，下学期姜塘要交学费，买米买油都要花钱，你们就留着用吧。”

李红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钱接了过来，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票你去镇上火车站拿，一会儿你爸送你过去，到了那里会有人接你，找到落脚的地方打电话回来说，村主任办公室电话还记得不？”

姜璃点点头，姜家是没电话的，村里也没几个人装了电话，只有村主任那装了一部，有急事或者需要发什么信息的一通电话打过来，大喇叭一叫，也十分方便村民了。

车票不算难买，买的是第二天中午的车票，三天两夜到目的地，李红英做了不少饼子装了些酱菜给姜璃带着，一个背包加一大袋编织袋，换洗衣服吃食等，塞的满满的，要不是估计女儿提不动，被子他们都要装进去。

等姜国庆送姜璃坐上村里的货车时，李红英和姜塘在原处站了许久才回去。

一路无话，姜国庆送姜璃到了火车站，李显达已经等在外面了，他人高大健壮，笑起来很憨厚，对姜璃很好，知道她要出门打工，不仅买了票，还买了一袋的零食方便面让她路上吃，料定他妹肯定没有买这些东西。

不用说，姜国庆十分不好意思，又很感动，男人间不会搞那些执手相看泪眼，只是彼此拍拍肩，约着下次家里喝个小酒，记下这情分了。

姜璃踏上绿皮火车，看着站在月台上的姜国庆，忍不住弯了下眼，对他挥了挥手，在窗边说道：“爸，你先回去吧，到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不知不觉，她也融入了这个世界，没有太过抵抗承认这俩夫妻是她的父母，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对她的决定表示理解，或许是每天过来查看她有没有盖好被子的时候？

姜国庆应了一声没有动，看着火车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才红了眼，睁大眼闭紧嘴唇看着火车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