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他有一瞬间的晕眩，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小姑娘身前压过去，眼看要撞上，他迅速抬起胳膊撑向车窗，光与影的交错下，俩人四目相对，当时，距离也就四公分。

程简红着脸没敢乱动，也不敢出气，她要窒息了。

“抱歉。”沈晖在错愕中起身，奈何玻璃表面的雾气厚厚一层，指腹轻微地打滑，让身体再次下坠，他努力躲开了她樱桃般的小嘴，脑袋磕在人肩窝里。

她不记得疼，只记得，那双冰凉的唇瓣倏然擦过脸颊，想起后半夜的那首安眠曲，尾音停留在了……

「Forever」

眼前这一瞬，即是永恒。

沈晖奋力抓住桌面，而后站起来，把视线投向别处，耳根通红，嗓音也有些发抖：“我……很抱歉，对不起。”

“没事啦，我不介意。”程简捂住红彤彤的面颊，当然不介意啊，只是碰到脸而已，多来几次也可以照单全收，就是，她太害羞了。

“我下次注意。”他还沉浸在自责里。

“你快坐好，待会……要，要发车的。”程简也不晓得自己在讲什么，火车特别稳当，好像跟发不发车没有太大关系。

“好。”沈晖应声坐下，他低着头，目光无处安放，就像此时“怦怦、怦怦”，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一直到中转站，俩人就像哑巴了，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咕咕。”

还是程简的肚子率先打破这份宁静。

“你要吃点什么？”他回头，将视线放在身后的流动摊位上。

“都，都可以。”她仍旧别扭，情绪倒是高涨，没办法，被爱豆亲脸了，虽然归功于不小心，可是，果然好激动啊啊啊，激动到说不出话。

沈晖不清楚小姑娘喜欢什么，干脆站在摊位前挨个都买一遍，足足花掉半个月的工钱，拎着好几个袋子回到月台：“你先挑，剩下的归我。”

“这么多！”她感到不可思议。

“还好。”沈晖话音未落，对方忽然凑近了挑选，那副无比认真的模样让他没来由的紧张。

程简心里嘟囔着：这袋有肉，必须留给男神，这袋看上去很有营养，嗯，也留给他，葱油饼看上去好好吃，不行，得留，好吃的一定要留给对方！

挑选半天，她小手缩进袖子里，隔着衣袖捧起一袋烤红薯：“我要这个。”

余下的她统统没看上？沈晖拿了一颗雪梨，斯文地咬上两口。

这时，开往首都的绿皮慢悠悠地进入站台。

上车后，沈晖也不说话，只埋头苦吃，离首都越近，过道里的旅客也愈来愈多，聊天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叽叽喳喳的特别聒噪。

程简撇着嘴，把红薯啃得只剩一层皮，转身看沈晖，却发现右侧过道里站着位毛头小子，在啃玉米，玉米皮像头皮屑一样掉在男神肩膀上。

操！

她立马起身：“麻烦你文明点。”

“哦哦，不好意思啊。”那人转过身，换了个地方继续啃。

沈晖疑惑地望过去：“怎么了？”

程简趁机拍开他肩膀上的东西：“没什么，小屁孩吃相难看，我忍不下去。”

说完，沈晖咀嚼食物的幅度突然减小。

误会了！她匆忙凑过去，小声说着：“沈先生很文明的，不用注意。”

“咳。”他扭过头，谨慎地喝了两口白开凉。

程简悄咪咪地用肉眼把这一幕记录在心底，并且决定，改天去淘个胶片相机，把男神拍下来，然后贴满整个房间。

光是想到这件事，她不由托起腮帮，小腿在餐桌下胡乱晃动，贼兴奋。

“沈先生要遵守承诺，待会给我改错。”她边说，边把练习册摆在膝盖上，然后开始刷题，简单，太简单了，就像长途汽车不断地在走直线，好催眠，她熬不住了，很快进入梦乡。

醒来时，腕表上显示凌晨四点。

咦，不是四点到站来着？

她刚想动弹，发现肩膀上有个沉沉的脑袋。

而后用余光一瞄，沈晖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她肩头，睡着了。

程简当即决定，哪怕坐过站，也不能打扰他休息！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于天气原因，本次列车晚点两小时，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原谅。」

哈？

晚点了呀。

她看向窗外，大雪覆盖了远处的轨道，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餐桌上的练习册好像被动过，程简小心翼翼地拿起，翻开后，发现那些故意写错的答案，全部被对方清隽的字体所一一改正。

甚至她以为自己用对的单词过去式，居然也是错误的。

真厉害啊，字迹很漂亮，工工整整的小楷，依次排列在册子上。

好看到她想拿玻璃框统统裱起来。

当程简一页一页检查完毕时，列车继续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