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琳琅吹了吹茶叶,浅浅呡一口茶,嗯了一声便叫她退下了。
这般敷衍的问候叫钟粹宫一众宫人看得心中憋火,但没人敢说什么。毕竟她们主子正是关键时候,疏忽大意不得。若这时候激怒了惠妃,故意给她们娘娘使绊子,那可罪过大了。
产房里,夏花的生产还没开始。
头胎一贯是不好生的,何况她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就更艰难些。伺候宫里的宫人,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一个不好,她们这些人集体陪葬。稳婆们此时个个绷紧了皮,生怕夏花有丁点儿的不好。
事与愿违的是,夏花难产。
“这可如何是好?”有经不住风浪的立即就叫了出来,“孙姐姐,你接生的人最多,你快给定个主意啊!”
夏花说是难产其实也并非没法救回,只是比正常生产难些罢了。
突然有个人带了头慌,旁的就是不慌的,也被带得心中惴惴。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这淑妃娘娘八个月早产加难产就更凶险。这时候拿主意,若出了事定要占大头。知道要受罚,可谁也不想占大头。
“你这不是说笑呢?”姓孙的婆子往后退,“我接生的多是不错。可这一块被接进宫来,你杨稳婆又见识的少了?”
这般状况一出,产房的人都慌了。
不仅产房里的人,福成特意留在钟粹宫这边盯着动向的小太监听见动静也慌了。哪还有耐心等?拔腿就往金銮殿方向跑去。
他人一走,一直张望这边的宫女铃云便端了热水从游廊那边匆匆过来。
到了产房门口,跟门外的明兰说了里面叫端来的。
明兰没进去,闹不准里头是不是叫过换水。但生产要热水确实没错,于是便放了她进去:“你当心着点儿,可千万别弄洒了!”
“是,明兰姐姐。”
铃云进来谁都没注意,都在焦心淑妃胎位不正。
夏花的神志已经乱了,耳边嗡嗡的全是说话声。听得见吵闹听不清说得什么,但心弦一直绷着,夏花倒是撑着没昏过去。
凌云端了一盆滚水来,正被这群稳婆气得发抖的钗环头也没回。急得满脑门子汗的珠翠也是头都没抬,边给夏花擦着汗边指使她把水换了。
铃云顺从地换了水,转过身轻声跟珠翠道:“珠翠姐姐,不若换奴婢来?奴婢以前在太医署当过差,这事儿拿手。”
珠翠没多想,起了身就让她。
铃云照顾人起来确实像模像样的,珠翠看了几眼,转头就去帮钗环。
钗环呵斥还在推诿的几个稳婆道:“不管你们谁拿主意,今儿个若娘娘损了一根头发丝儿,你们这些人一个跑不掉!”
珠翠是个泼辣脾气,才懒得跟稳婆们说,上去就扇了带头的杨稳婆几巴掌。
她出手重又狠,杨稳婆一口牙都被她打松了。
正当杨稳婆要闹起来,密闭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头给踹了个稀碎。
猝不及防的,吓得整个产房的人都尖叫出声。还不止,就见一个身着藏青色下人服的精瘦女子飞身过来,一脚踹飞了夏花身边的铃兰。
于是尖叫声乱成一团,都在大喊着“有刺客!抓刺客!”
还是钗环认出了是紫衣,才堪堪把乱糟糟的情况压制下来。
可就算这般热闹,偏厅里喝茶的娘娘们老神在在的坐着,连过来张望一下都没有。被萧衍派来主事的武惠妃听到动静,也只打发了贴身宫人过来瞧一眼,半点用心的姿态都懒得做。
与此同时,报信的小太监这才把话带到了福成耳中。
福成一听淑妃娘娘难产,惊得浮尘都拿不稳,捻起袖子就匆匆又赶回了金銮殿。
早朝还没结束,萧衍在上首如坐针毡。
见福成一连凝重地过来,顿时手脚都冰凉了。底下工部侍郎还在禀奏,他撇了头问福成:“又出了何事?可是淑妃又不好了?”
福成快步小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萧衍的嘴唇渐渐白了。
“太医呢?朕养了那一帮子人都干什么吃的!”他抓着扶手上的龙头的手,手指微微在颤,“狗奴才敢在钟粹宫闹事,怕死是吧?怕死朕就叫她们立即去死!福成,你这就过去,传太医去!”
福成忙不迭地小跑了出去,心道,淑妃娘娘若能挺过这一次,往后得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