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无线电发报机让安瓦尔萨达特很高兴。
“这是一台哈利克拉夫特牌的天空挑战者。”他对柯麦尔说,“美国货。”他把它接上电源测试了一下,断定它信号很强。
柯麦尔解释说他们必须在午夜时用预设的波长发信,呼号是斯芬克斯。他说沃尔夫拒绝给他密码,所以他们得冒险用明文发信。
他们把无线电藏在那栋小房子的厨房烤箱里。
柯麦尔离开萨达特家,驱车从库布里库巴赶回扎马雷克。一路上,他思考着要如何掩盖他在这天晚上的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他的说法得和那位范德姆派去求助的警官的说法吻合,所以他得承认接到了电话。也许他可以说,在向英国人示警之前,他自己先到船屋去调查,以防万一“范德姆少校”是别人冒牌顶替的。然后呢?他搜查纤道和灌木丛寻找范德姆,结果也被人在头上敲了一记。所以他得说自己也被捆起来了。是的,他会说自己被捆起来了,刚刚才设法挣脱。然后他和范德姆会登上船屋发现它空空如也。
这应该行得通。
他停好车,警惕地沿着纤道往前走。他朝灌木丛里张望,大致认出来他把范德姆留下的地方。他在离那个地方三四十码的地方走进树丛,躺在地上打了个滚,把衣服弄脏,然后他往脸上抹了些沙土,又把头发抓乱。然后他搓揉着自己的手腕,做出受伤的样子,去搜寻范德姆。
他正是在他留下范德姆的地方找到的他。绳结还系得很紧,塞在他嘴里的袜子也还在。范德姆双目圆睁,瞪着柯麦尔。
柯麦尔说:“我的天啊,他们也抓住了你!”
他弯下腰,把塞在他嘴里的袜子拿出来,开始给范德姆松绑。“那个警官联系了我。”他解释道,“我到这里来找你,不知怎么的,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东西,头疼得要命。那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了。我刚刚挣脱出来。”
范德姆一言不发。
柯麦尔把绳子扔到一旁。范德姆僵硬地站起来。柯麦尔说:“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让我们到船屋上看看能找到什么。”柯麦尔说着,转过身去。
柯麦尔刚把背转过来,范德姆就上前一步,使尽全力用掌缘切在他的后颈上。这也许会把柯麦尔打死,但范德姆不在乎。范德姆被绑起来,嘴里塞着东西,也没法看见纤道,但他能听见声音:“我是柯麦尔,你一定是沃尔夫。”他就是这么知道柯麦尔背叛了他的。柯麦尔显然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自从无意间听见这番话,范德姆的心头就燃烧着怒火,他被压抑的愤怒都贯注到那一击里面了。
柯麦尔被击晕了,躺在地上。范德姆把他翻过来,搜了他的身,找到了那把枪。他用刚才捆住他双手的绳子把柯麦尔的手捆在他背后,然后打了柯麦尔几个耳光,直到他醒过来。
“站起来。”范德姆说。
柯麦尔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眼里露出恐惧来。“你在干什么?”
范德姆踢了他一脚。“踢你。”他说,“站起来。”
柯麦尔挣扎着站起来。
“转身。”
柯麦尔转过身。范德姆用左手抓住柯麦尔的衣领,右手拿着枪。
“走。”
他们走到船屋前。范德姆推着柯麦尔往前走,走上跳板,穿过甲板。
“打开舱门。”
柯麦尔用脚尖钩着舱门的把手,把门抬起来。
“下去。”
柯麦尔双手被绑住了,只好笨拙地沿着舷梯往下走。范德姆弯下腰往里看。里面没人。他迅速地走下舷梯。他把柯麦尔推到一边,拉开了帘子,用枪指着帘子后面的空间。
他看见索尼娅在床上睡觉。
“进去。”他对柯麦尔说。
柯麦尔走进去,站在床头旁边。
“叫醒她。”
柯麦尔用脚碰了碰索尼娅。她翻了个身,往另一侧一滚,眼睛都没睁开。范德姆隐约意识到她是赤身裸体的。他把手伸过去捏住了她的鼻子。她立刻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起来很生气。她认出了柯麦尔,然后她看见了拿着枪的范德姆。
她说:“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和范德姆同时说:“沃尔夫在哪里?”
范德姆确信她不是在伪装。很显然柯麦尔警告了沃尔夫,沃尔夫没叫醒索尼娅就逃走了。他应该把艾琳带在身边了虽然范德姆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范德姆用枪指着索尼娅的胸口,正好抵在她左乳下。他对柯麦尔说:“我准备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得不对,她就会死。明白吗?”
柯麦尔紧张地点点头。
范德姆说:“沃尔夫昨天晚上午夜时有没有用无线电发消息?”
“没有!”索尼娅尖叫道,“没有,他没有,他没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范德姆问。他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我们上床了。”
“谁?”
“沃尔夫,艾琳,和我。”
“一起?”
“是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范德姆还以为她会很安全,因为有另一个女人在!这就解释了沃尔夫对艾琳持续不断的兴趣,因为他们想要她和他们玩三人行。范德姆觉得很反感,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事,而是因为他害得艾琳被迫参与了这件事。
他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索尼娅说的是真话吗沃尔夫昨晚没能给隆美尔发无线电?范德姆想不出查证的办法。他只能祈祷这是实情。
“穿上衣服。”他吩咐索尼娅。
她下了床,匆忙地套上一条裙子。范德姆一面用枪指着他们两人,一面走到船头,往小门里看了看。他见到一个小浴室,墙上有两个小舷窗。
“进去,你们俩。”
柯麦尔和索尼娅走进浴室。范德姆关上门,开始搜查船屋。他打开所有的橱柜和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扔在地上。他把床单扯了下来。他从厨房拿了一把锋利的刀,在床垫和沙发坐垫上划来划去。他把写字台抽屉里的文件都翻了一遍。他找到一个大玻璃烟灰缸,里面装满烧焦的纸。他拨弄了一下,但所有的纸都烧尽了。他倒空了冰柜。他走上甲板,清空了所有储物柜。他沿着船外壳绕了一圈查看,寻找垂进水里的绳子。
半个小时以后,他确信船屋里没有无线电,没有蝴蝶梦,也没有密钥。
他把两个俘虏弄出浴室。在甲板上的一个储物柜里,他找到一条绳子。他先把索尼娅的手捆上,然后把索尼娅和柯麦尔拴在一起。
他押着他们下了船,又沿着纤道走到街上。他们走到桥边,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他让索尼娅和柯麦尔坐在后座上,然后一面用枪指着他们,一面钻进前排,坐在那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吓坏了的阿拉伯司机身旁。
“总司令部。”他对司机说。
这两个俘虏将被审问,但要问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
沃尔夫在哪里?
而艾琳又在哪里?
坐在车里时,沃尔夫还是攥着艾琳的手腕。她试图把手抽出来,但他抓得很紧。他抽出刀子,让刀刃轻轻地划过她的手背。刀很锋利。艾琳恐惧地瞪着她的手。起初只有一条线,像是铅笔划出的印子,随后血慢慢地从伤口处涌出来,手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倒吸了一口气。
沃尔夫说:“你要紧跟着我,不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