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把手伸进范德姆的加拉比亚侧缝,在他口袋里找到了枪。她想:沃尔夫怎么会知道的?然后想到他是猜出来的。她把枪拿了出来。
她看着沃尔夫。他如果要把枪接过来,就必须放开比利,而如果他放开比利,哪怕只有一刹那,范德姆也会有所行动。
但沃尔夫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从后面把枪打开,让枪管指向前面。小心别无意间扣动扳机。”
她摆弄着那把枪。
沃尔夫说:“你也许会在转轮旁边找到一个搭扣。”
她找到了搭扣,打开了枪。
“把子弹取出来,扔到车子外面。”
她照办了。
“把枪放在车厢地面上。”
她把枪放下。
沃尔夫看起来松了口气。现在,他的刀子又成了唯一的武器了。他对范德姆说:“下车。”
范德姆坐着没动。
“下去。”沃尔夫重复道。他突然以精准的动作割了一下比利的耳垂。一滴血流了出来。
范德姆下了车。
沃尔夫对艾琳说:“到驾驶座上去。”
她爬过变速杆。
范德姆没把车门关上。沃尔夫说:“关上门。”艾琳关上了门。范德姆站在车子旁边,注视着车内。
“开车。”沃尔夫说。
车子之前熄火了。艾琳把车挂到空挡,拧了拧钥匙。引擎发出噗噗的声音,然后熄掉了。她希望车子发动不了。她又拧了一次钥匙,还是没发动起来。
沃尔夫说:“拧钥匙的时候踩着油门。”
她按他说的做了。引擎点上了火,发出轰鸣。
“开车。”沃尔夫说。
她把车开动。
“快点。”
她换上一挡。
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见到沃尔夫移走刀子,放开了比利。车后五十码之外,范德姆站在沙漠公路上,夕阳衬托着他黑色的剪影。他一动不动。
艾琳说:“他没有水!”
“不。”沃尔夫答道。
这时比利突然发了狂。
艾琳听见他尖叫着:“你不能把他扔下!”她掉了个头,已经顾不上看路面在哪里了。比利已经像一只愤怒的野猫一样跳到了沃尔夫身上,对他拳打脚踢他语无伦次地喊着,脸上写满孩子气的怒火,全身控制不住地抽动,像是歇斯底里发作了一样。沃尔夫本已经放松下来,以为危机已经结束,一时之间无力反抗。在有限的空间里,比利离他又这么近,他没法挥拳打他,于是他抬起胳膊保护自己,把男孩推开。
艾琳回头往路上看。她掉头的时候车开始偏离公路,现在左侧的前轮正在路边的沙地上打滑。她拼命地转着方向盘,但它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一样。她猛踩着刹车,车子的后轮开始往侧面滑。太迟了,她看见前面的路上有一道深深的车辙。打滑的车子从侧面撞上了车辙,那冲击力仿佛要把她的骨架都撞散了。车子似乎弹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艾琳腾空离开了座位,当她掉下来时,她无意中踩到了油门。车子猛地往前冲出去,开始往另一侧打滑。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沃尔夫和比利正无助地被抛来抛去,仍然扭打在一起。车子冲出了路面,开到了软沙地上。它突兀地放慢了速度,艾琳的额头狠狠地撞到了方向盘边缘。整辆车都在往侧面倾斜,似乎飞了起来。她看见沙漠从她身旁逐渐远去,意识到车子正在打滚。她想它大概会反反复复打好几个滚。她往侧面倒下时,抓住了方向盘和变速杆。车子并没有底朝天,而是以侧面着地停了下来,像一枚掉落的硬币侧插进沙地里。她抓在手里的变速杆已经掉了下来。她重重地跌在车门上,又撞到了头。车子不动了。
她用手和膝盖撑地爬了起来,手里还抓着断了的变速杆,往车后座上看了一眼。沃尔夫和比利摔下来时叠在了一起,沃尔夫在上面。她正往后看时,沃尔夫动了动。
她本希望他已经死了。
她一侧膝盖跪在车门上,另一侧跪在窗户上。她右侧是垂直的车顶,左侧是座位。她是从座位上部和车顶之间的空隙往后看的。
沃尔夫爬了起来。
比利似乎失去了意识。
沃尔夫踩在左后车门的内侧,用力撞着车子的地板。车子晃了晃了。他又撞了一次:车子晃得更厉害了。他第三次尝试时,车子翻了过来,四轮着地砸下来。艾琳头晕眼花。她看见沃尔夫打开车门出去了。他站在外面,伏下身子,掏出了他的刀。她看见范德姆正在靠近。
她跪在座位上观察着。直到她的头不那么晕眩了,她才能稍稍移动一下身体。她看见范德姆也像沃尔夫一样伏低身子,蓄势待发,双手举起作为保护。他面色发红,气喘吁吁,他之前跟在车后跑。他们转着圈。沃尔夫微微有些一瘸一拐。太阳是一个巨大的橙色球体,悬在他们身后。
范德姆向前移动,然后又奇怪地迟疑了。沃尔夫拿着刀子发起进攻,但他被范德姆的迟疑吓了一跳,刀子刺空了。范德姆出拳。沃尔夫猛地往后一仰。艾琳看见沃尔夫的鼻子在流血。
他们又一次面对着对方,像一对被围起来的拳击手。
范德姆再次向前扑过去。这一次沃尔夫往后闪开了。范德姆朝他踢了一脚,但没够着沃尔夫。沃尔夫用刀猛地一戳。艾琳看见刀子割破了范德姆的裤子,划出一道血痕。沃尔夫又刺了一刀,但范德姆已经退开了。他的裤腿上出现一道深色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