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座大山压着我和北嗣哥,有时候颜元来我们家都救不了我和北嗣哥。”
“你小时候那么可爱,他们还会压榨你?”林诺像是很感兴趣,她扭身看向后座,僵着动作想了想才道:“周北嗣小时候被欺负感觉……很正常。”
后座的一男一女被这句话说上了头,一人一句开始吐槽。
“北嗣虽然是好男人,但说实话,他不是个爱吃亏的男人。”
“是是是,小学三年级我把他作业撕了,他把我小学三年以来的期末考真实成绩告诉了我爸,我爸就带我去医院……过年。”
林诺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有兴趣:“和家里过年不一样?”
周南溪跟着便想起自己的童年阴影,抽痛的脑神经开始有规律的蹦跶,她顺着脑子里的清晰记忆开始说道:“我爸那天值班急诊,处理了三个醉酒的两男一女,一个车祸的中年大叔。有一个失意喝酒过敏导致全身红疹的病人吐在了我爸身上,接着是车祸的一个人,全身是血,也沾了我爸一身,就是那个时候……”
周南溪指着驾驶座上的人控诉:“我爸刚一歇下,他……北嗣哥后脚就进来摆起了盒饭!”
颜元戳了戳周南溪的脸,笑她:“闻着消毒水味吃不下去饭,谁天天去男神的泌尿科那,抢谁的饭呢?”
“你还敢提他?”
颜元立马绅士地闭上了嘴,讨好地揉了揉周南溪的头。
林诺的问话也适时地插了进来,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喜欢听别人在她面前多废话的人,但这一次却很有耐心。
“你们感情真好,我想起一件事来,”林诺靠回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人,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温温柔柔,没有丝毫攻击力,“为什么每一个节日,像是很小的冬至,周北嗣都要吃饺子,这是你妈妈……还是他自己坚持?”
周南溪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一半对一半错,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越说越停不下来的周南溪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颜元的手就没老实过。拍开脸侧的手,周南溪能不隐瞒的地方毫不隐瞒。
“你们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我哥是不是很像个妈宝?”
没等林诺问,颜元就替周家的小辈们长叹了口气。
正牌周家人周南溪只好梗着长长的一口气,心酸地说道:“这全要怪一件事。本来我们家是腊八那天要求所有人上报回家行程安排,嗯……这个要求的由来是因为我爸,我爸在我和北嗣哥……高一那年的腊八节做了件……不……道德的事,接着这个习惯就变成了我们家过年的习俗。”
“后来……因为颜姐姐的事,也为了家庭和谐,每一个节日,我妈都要求我们回家。”
这个周家内部习俗确实让人无法理解,要是用很短的话去解释清楚有些难度,周南溪磕磕巴巴把重要部分尽量简化完,凝神去看林诺时,发现林诺竟然意外的……认真和专注。
和她聊天,五分钟就会卡顿的人竟然这么认真听她掰扯!?
那神态,那倾听的姿态,专注到像是她听自己导师的医学讲座。
颜元也没见过这样的林诺,同样觉得很神奇,他把周南溪箍在怀里,眼也不眨地盯着林诺打量。
周南溪把颜元的手扒开,话尾音微微抖着:“诺诺姐?你真喜欢我哥啊?”
一直专注于开车的周北嗣分神看了后座的人一眼,他这个小动作愉悦到了林诺,林诺掩唇轻笑一声,笑意弥漫在眼底。
是真的很开心。
仅仅是因为周北嗣简单的一次转眸。
意识到这件事时,后座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车内的气氛开始变得轻松许多。
在林诺再一次坦诚相告自己有些害怕周家的两位长辈不喜欢自己时,车内的氛围已经升华到了另一个高度。
周家父母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在自家女儿和隔壁的干儿子的热情下,被扒得一点隐私都不剩。
神秘的周家父亲从一位居高严肃不近人情的医院副院长,变成了带个女博士生都要看自家老婆眼色的啤酒肚还面临秃顶困扰的中年男性。
知性体贴的周家母亲从一位关爱家人且做的一手好菜的家庭主妇,变成了老公带个博士生都想着让老公回家跪搓衣板的人称过分“理性”的心理医生。
一路上听得津津有味的林诺在下车时落后了半步。
这一动作实在不够微小,很容易被自认为可以功成身退又十分有眼色的周南溪和颜元发现,两人极为自觉的装看不见,早早走了人。
而周北嗣下了车一转身,就看见在车里游刃有余,谈笑风生,得体大方的林诺皱着张脸看他。
“怎么了?”
他本没什么想法,只是习惯性问这一句,谁知林诺却快哭了。
周北嗣抬手要去抱人,谁知却被满眼泪水的林诺绝情地拍开。
“我不知道他们会去。”周北嗣被挡开的手还微微发热,被车内空调吹热的耳朵也还在持续发热,但地下室很冷。
“你故意的,周北嗣。”
林诺拂开遮住视线的眼泪,她又重复了一遍接着道:“我昨晚和你说我与她决裂,我抛弃了她……”
她像是说不下去了,只摇着头不停地说:“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我说我害怕啊,周北嗣!”
林诺的眼前又被泪水糊住,她已经在这段感情里失去了她保护自己的壳。
现在,周北嗣可以轻易伤害她了。
他明知道她不喜欢被蓄意胁迫,明知道她不喜欢他和蓄意沾上一点点关系……
可她还是站在了这里,可是,可是她明明……
响在两人之间的哭泣声带着积攒了一路的委屈和不满,还有点点局促和不安。
“别哭。”
一直听话不越线的周北嗣在被拒绝之后,越线地抬起了手,他轻轻擦了擦林诺的眼角。
“别哭了,”温热的指腹和脸颊处的眼泪融在一起,最终只有点点的轻抚停在林诺的脸侧,“再哭真的要心软了。”
“……”林诺不再说话,只一个劲摇头拒绝。
她明明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步,可她还是害怕,她以为自己勇敢地面对周北嗣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没有……
多么悲哀啊。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可以把那些过往抛在脑后。她明明准备好了,可以喜欢周北嗣了,但在他家楼下,在他怀里,她却只会哭。
“我好没用啊,周北嗣。”
这里好难写,我改了三版……最后还是觉得从内心恐惧中挣扎出来的林诺还没那么勇敢到底,不是遇见对的人就会为了他勇敢,是遇见对的人学着勇敢,这应该是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