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老子想站哪站哪,这又不是你范家的地。我们是雇工,又不是打手,让谁退下呢?”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字字无赖堵人,丁渺看着范举微微抽动的小胡子,爽了。
她微微偏头,看到李来庆冲她挑眉,刚刚那话正是他说的。
李来庆是当初第一个给她钱的人,他当年因为出去做买卖,赔得精光,才落得个不务正业的名声,他说话虽不客气,但脑子挺活络,那日又很仗义。后来任破岩拿了丁渺的钱,就雇他去各个城里采买物件和打探消息。
“粗俗!”范举瞪着小眼睛,如看到夹子的老鼠,伸手往这边一指:“乡村野民,粗俗!”
丁渺冷了脸:“范村长今日来,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带着你的儿子来跟我赔礼道歉?不必了,我不接受。”
“嘿嘿,丁家姑娘,你这可是贼喊捉贼。小儿成才被你打成这幅模样,我今日来,就是为他讨个公道。赵二,你来说。”
“这事也请乡亲们评评理,”赵二声音尖细,先冲周围人拱拱手,才说道:“昨夜丁姑娘让花大娘来请范公子,说要跟他把灯夜谈,我家公子怕人闲话,本不想去,但被花大娘拉着,也不好推脱。没想到,公子竟被丁姑娘和家里捡的那个男人,合伙打成这幅模样,恶意伤害,现在还昏迷不醒,真是惨啊。”
“呵——”人群中发出一声冷笑,众人一起看去,李来庆一脸嘲弄:“睁眼说瞎话!”
“老李,你又不在场,别乱喷。”赵二阴阴一笑:“丁姑娘是个讲道理的,今日,我们老爷来,也不想为难你一个小姑娘,我家少爷这伤,你赔钱就好。”
丁渺笑笑,她抬起脚,踩上了范成才的右腿。
在场的人都未料到她会有这动作,直到范成才抽搐了下,范家的人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拉人,可一见阿寻冷眼冷面,手中一板山斧,腿都有些哆嗦,脚步都慢了。
丁渺退了回来,声音冷冷:“范老爷,刚刚我那一脚,才叫恶意伤害。”
“这钱,就当赔我刚刚那一脚。”她扔了半粒金子过去,如同施舍一般。
“你——,黄毛丫头!不知廉耻!有辱斯文!”范举气得瞪眼,赵二却将那钱捡了起来:“丁姑娘,这账还没完。”
“范老爷确定要跟我算这账吗?昨夜之事,谁是谁非,范老爷心中清楚,在座的人也心中清楚,我家周围的乡亲,也听得清楚。”她浅浅笑着:“范成才受伤,是咎由自取。多的钱我不会再给,这事,即使告到康大人那里,我也坦坦荡荡。”
“看来,是我遭人蒙蔽了。”范举重又堆起笑容:“赵二,你是不是胡说了?还不跟丁姑娘道歉?”
“丁姑娘,是我的错,公子重伤昏迷,我太担心了,事情没弄清楚,就带老爷过来了。这事说明白就好了,姑娘也没什么损失,就请丁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了。”
“不妨事。”丁渺笑笑,眉却轻轻皱起。
今日这事,很奇怪。
范家兴师动众,一副来问罪的样子,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她一回怼,刚提了康大人,对方就弱了退了呢?
这不是范家行事的作风。似乎他们早就打定主意,并没有要从她身上赢咬钱下来的打算。
任破岩上前:“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范老爷就请回吧。这么多人站这里,还以为要动刀动棒的,容易吓到人。”
“嘿嘿,小儿的事就先暂时放下,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范举命人将范成才抬到后面,开口说道:“我听说,有人假冒山神之名,欺瞒蛊惑村人,放弃春日耕种,来这开山挖地。身为三河村的村长,这事,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范举这话一出,丁渺身后的村人中,便响起窃窃私语。
丁渺眼神微凛,轻笑道:“范老爷,你这话说得有些不清楚,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丁家姑娘这有钱了,人没怎么样,倒是很会装糊涂。我儿子的事情我先不跟你计较,但忽悠村人可不行。如今正是农耕的关键时刻,你为了一己玩乐,拿着几个臭钱,骗大家不耕种,陪你在这挖土玩。到时候,你有钱,没事走人了,剩下的村人,今年半点收成都没,可怎么办?进城要饭吗?”
农耕这事引起的矛盾,由来已久。丁渺之前利用山神托梦把这事压了下去,她本打算,再过七天,一切便见分晓,可未想到,今日范举来势汹汹,正赶上大家因为契约之事不满,一个不好,村民便无法控制了。
她看向范举,见他大腹便便,洋洋得意。丁渺眼睛微眯,这两件事撞在一起真的只是巧合吗?
看来,范成才的事情只是引子和试探,范举这次来,是想要直接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丁渺冷笑。她正愁人心不稳,缺人立威,他这是送上门来给她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