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姜朝露自嘲的笑笑,“妾也就是个木兰院里的夫人,出了这院,什么都不是。”
《周礼》载:“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诸侯国无天子,王至尊,故王后为最高阶,余者同周礼。御妻为最低,夫人仅次于后,以正宫闱,绵延子嗣。
姜朝露不知道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那座宫里有什么,她却很知道。
岂止是肮脏龌龊,是会吃人。
她至今都记得隆乐夫人芈姬,悬在房梁上,脚尖悠悠的在她鼻尖前晃。
“乌梅,你为什么进宫呢?”姜朝露转头问女子。
“为了赚大钱。”乌梅有些不好意思,“奴家贫,想亲手凑齐自己的嫁妆,十二担银角箱箧,织金的凤冠霞帔,如此过他门时,旁人必不会笑话他。”
姜朝露目光微闪:“……他门楣富贵?”
乌梅点点头,又摇摇头:“奴进宫前是,现在不清楚,奴已经一年没收到过他音信了。”
“那你还等着?既然门楣富贵,恐怕早就给他找了贵女相配,他不敢告你,你也就别犯傻……”姜朝露咯噔一下,急。
“夫人!”乌梅打断,笑容突然灿烂,却红了眼眶,“是奴擅作主张的,闯入他本无交集的命运,也是奴擅作主张的,要一条路走到底。”
姜朝露心跳一滞,大恸。
这世间如隔山河,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命运,永不相逢。
这世间咫尺天涯,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羁绊,永无交集。
“是啊,傻,真傻。”
姜朝露也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泪就下来了。
朝露和太阳,他和她。
她这一生,注定要荒废了。
转眼,到隆乐夫人芈姬的周年忌。
芈姬殁得不光彩,故没人敢大张旗鼓的做事,只有芈姬之子,也就是安夷君姬烈,撑着病体,准备在那一天去陵寝悼念。
朝廷上下,甚至燕王,都极力阻拦。
因为姬烈的身子愈发不好了,天天养在宫里跟保小鸡似的,出宫就怕有闪失,太阳大点都怕晒化了。
于是姬烈自己也有了迟疑,后来是芈蓁蓁上书,不论公论亲,以芈家的身份,劝姬烈尽孝道。
好说歹说,姬烈最终点头,于是这桩载入史册的悼念,拉开了燕国剧变的序幕。
这日,距离姬烈去陵还有三天。
景吾君姬照驾临木兰院,提前得到消息的姜朝露沐浴准备过,率众人跪迎。
“起来,我带你出去走走。”姬照扶起姜朝露,命准备衣物杂什,特别是干净的帕子。
姜朝露瞥了一眼,好笑:“这架势,君上是要带妾去行宫小住,今晚不在木兰院了?”
姬照眨巴眨巴眼:“不是行宫,但是好地方。”
收拾妥当,姬照领了姜朝露出门,院外已有马车等候,二人上了车,一路晃悠。
姬照在闭目养神,似乎最近劳心劳神的,思虑颇多。
姜朝露也就不吱声,撩起帘子一角看车外景致,是正在往城郊去,进入山水间,人迹罕至起来。
这一路竟然走到了日落。
夜色笼罩下来时,马车停住。
姜朝露下车来,揉揉酸痛的肩膀,看到面前是一处亭台,搭在青山绿水间,溪水潺潺相绕,倒是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