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姀,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啊?快些进来吧,尚功大人说是有事情要说。看见你不在,霍司制让我出来找你来了。”雅绿着急地朝矣姀招了招手。 矣姀连忙应了一声,“我就来。” 安静的殿内,尚功大人坐在上首,下方,司制,司彩,司珍,司织四司各自为首,领着身后的众女史,分门别类地站着。 蓝尚功清了清嗓子,“五日之后,便是端午节了。各司现在手头上还没有完成的任务都要及时完成,若是正常时间里赶不及,便是连夜赶工也是必要的,都清楚了吗?” 众人齐齐回答道,“清楚了,尚功大人。” “除了端午节一事,还有另一重要的事情。一个月后,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了。” “既然是生辰,新衣与新首饰都是必须的。” “司制房和司珍房两房需要相互协商好,把衣服的刺绣式样和头饰都落定了,司彩房和司织房也好开展接下来流程。” “是。” “也就这两件事情了。我说完了,大家都散了吧。” “是,尚功大人。” 回到司珍房,矣姀刚要在绣架前坐下,便看到霍司制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会回来得这么迟?还险些迟到,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不是。只是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个司膳房的女史,闲聊了几句,没想到就这么耽搁了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下次注意一些。” “是。” “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霍司制的手搭在矣姀的肩上,关切地问。 矣姀摇摇头,“我没事,谢谢霍司制关心。” “那好吧,我现在去准备一下明天的出宫事宜。对了,俪妃先前派人来说想要多做两条昙花锦帕,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为期五天,记得准时完成然后送到俪妃的梅俪宫去。” “好。” 霍司制走后,矣姀准备好绣绷,正要落针刺绣的时候,雅绿和另外四个女史一起走进了司制房。 看见矣姀坐在绣架前,雅绿走过来探身一看,然后问道,“矣姀,你现在是在锈巾帕?给哪个宫里的娘娘绣的?” “梅俪宫。” “梅俪宫是……俪妃!”雅绿惊叹了一声,然后回头对其中的一个女史说,“夏萱,后宫里现在是俪妃风头正盛是吧?” 夏萱接过话茬,“是啊,俪妃年轻,四妃之中算她进宫的时间最短。” “这和进宫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依我看,俪妃之所以得宠,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吧?”一旁的沛雨反驳。 “这话说得……啧啧,若是漂亮能让恩宠长盛不衰,那后宫里的那些被冷落的美人都是因为长得丑吗?”水瑶翻了个白眼。 沛雨细眉一挑,正要反驳,“你……” “好了好了……”雅绿抬手制止了即将要发生的争吵,“你们不要争执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沛雨和水瑶各自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青容,你也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雅绿留意到在一旁一直都没有发声的青容,笑着道。 青容点点头,看了一眼正埋首刺绣的矣姀,然后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察觉屋子里重归安静,矣姀松了一口气。 终于安静下来了。 司制房除了学婢之外,有女史六名,典制掌制司制尚功各一名。 针绣房里平常是有六名女史在,典制掌制司制和尚功则另有居所处理事务。 针绣房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因为有女史六名,各人性格又不同,相处起来难免会有一些小摩擦。 她们讨论的事情,矣姀会在一旁安静地听,但是很少会发表自己的见解。 久而久之,她们也不会在兴致勃勃地在讨论完某件事情后问她她有什么想法了…… 就算有人问,矣姀一般也是笑笑就过了,或者是四两拨千斤的糊弄过去了。 矣姀知道,唯有远离是非,才能图得一身清净。 她并不想要图什么。 她唯一想要的,不过是在宫里安安稳稳地度过十年,然后出宫自己买一座房子,安安静静地终老一生。 也许这个想法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是日子一天天的,不就过去了吗? 十年,其实也不用很久。 时光转瞬即逝。 也许,她真的可以等到那一天呢…… 虽然刚刚差不多吵起来了,但是没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针绣房里的女史们又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了。 水瑶一边刺绣一边说,“你说,这都快到端午了,到时候宫里会在麟德殿设端午宴,据说今年科举考试的前三甲都会出席呢……” 夏萱轻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三甲出席端午宴这都是传统了……不过你才进宫一年,不知道也不奇怪。” 沛雨在一旁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神秘,“这个消息确实是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今年的端午宴,还是有稀奇的地方的。” 雅绿睁大眼睛,“那你快说说,有什么稀奇的呀?” “听说啊,今年的状元郎赵什么的长得可俊了……” “真的吗真的吗?” “嗯,别司里有宫女见过他,都传他长得清新俊逸,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和中书侍郎魏知隶魏大人有得一比呢。” “我好像也有听说过。那个状元郎好像是叫赵,赵,赵……赵徽聿,对,就是赵徽聿,我想起来了。” “听说他很年轻呢,不过才双十……” “人长得好看,又是状元郎,听说也没有娶妻,啧啧……这样的好男儿,也不知道哪家女子能有那样的福气嫁与他为妻……” “在朝的大人,娶妻娶的当然是宫外的人。我们是宫里的人,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了……” 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 “那也是,我们这些人,只求着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嫁人什么的,根本就不是我们应该想的事情……” …… 众女史又讨论到了别的话题上去了。 雅绿留意到矣姀一直在发呆,因为她拿着手里的绣针已经好久都没有落下去了。 雅绿伸手在矣姀面前晃了晃,“矣姀,你怎么了?” 矣姀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哦,没事就好,有心事的话,如果你愿意说,可以和我说的……” “谢谢你,我是真的没事。” 犹豫一瞬,矣姀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们说的状元郎,真的是叫赵徽聿吗?” “对啊……你对这个感兴趣啊?” 雅绿有些惊讶,往常矣姀听到她们的讨论一般都是不会接话的,更不会说是主动提问了。 可是眼下她却一反寻常…… 矣姀点点头,“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难道真的是她所认识的……赵徽聿吗?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同名同姓同音的巧合?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上辈子里,赵徽聿是那年的探花…… 不是状元…… 可如果,这一辈子,赵徽聿成了状元郎…… 那…… 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啊? “矣姀,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焦躁,你没事吧?”雅绿有些担忧地看着矣姀。 矣姀摇摇头,“我没事。” 如果,赵徽聿真的成了状元郎,那……其实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毕竟,她在后宫里,在尚功局,而赵徽聿是在朝廷上,两个人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的…… 也罢。 这些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赵徽聿如何与她没任何的关系。 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矣姀笑了笑,然后继续低头刺绣。 转眼便到了端午节。 这一天里,六尚里的大多数女史都会有难得空闲的一天。 矣姀从针绣房里出来,打算在尚功局四周转一转,然后再回去刺绣。 她习惯一边走路一边思考问题,没想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身来的时候,她想要回去针绣房,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迷路了。 四周绿影婆娑,矣姀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干脆便在路旁的小石凳上坐了下来。 反正今天的一天时间都是可以自由安排的,她即便是在这里坐上一天也没有关系。 到时候,等有宫人经过的时候,再问一问尚功局该怎么走就好了…… 矣姀等来等去,终于给她等到了一个路过的宫人。 一个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盛放着酒瓶的宫人。 她行色匆匆,眉头紧皱,看到矣姀的时候,眼中的惊喜比起矣姀来甚至还要更多一些。 宫人的模样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矣姀正纳闷着的时候,宫人朝她匆匆地走了过来,眼神期盼地盯着她看,“矣姀姐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矣姀:“安妍?” 怪不得眼前的这个宫人看起来有些面熟…… 原来是安妍。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替我把酒送到端午宴上?” 安妍把托盘放到石凳上,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痛苦。 矣姀犹豫的时候,安妍一把抓住了矣姀的手,“求求你了,矣姀姐姐,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你就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安妍都快要哭出来了。 矣姀手足无措,“可是我,我不是尚食局的啊……” 送酒送到端午宴上可以,可万一还要做什么别的事情,她是完全应付不来的啊…… 安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了想,视线落在矣姀身上的女史服上时眼睛再次一亮。 矣姀的女史服和她的女史服是一样的。 “没关系的,不是尚食局的也没有关系,我们的女史服都是一样的。” “你只要把酒送到了,然后规规矩矩地立在要伺候的大人身后,看见他的酒杯空了,时不时的添酒便可以了。” “可是……” “矣姀姐姐,求求你了……” 须臾之后,在不住哽咽的安妍面前,矣姀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好吧。” 安妍破涕为笑,“谢谢你,谢谢……” 矣姀挥手制止安妍的道谢,“先不说这个,你现在需要和我详细说说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注意的,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那样就麻烦大了……” “好。”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矣姀一边说话一边端起石凳上的的托盘。 安妍很为难,“不行,我肚子疼得厉害,我只能站在这里跟你说一会儿,端午宴那边还得你自己过去……” “……好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你只要把酒送过来,然后贺司膳会给你安排的。就这样了啊,我有些撑不住了,先走了,矣姀姐姐,谢谢你啊……” “哎……你先别走啊,你先等等……” “端午宴在哪里举行?” “麟德殿。你往这条路一直走过去,大概两刻钟便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