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猴哥”也清鲜地感受到:那颗略带陌生、丝毫不沾染交换生油画风格的“冷酷”心。
不仅,无染。
反而,逆力。
当然,“猴哥”也看得出来:油画表达的整个空气弥漫着的情味。而蒋涵子占据的表现力,只有一个小小的躯体。他几乎能从那娇小姿态上,看见一颗心跳动的节拍了。
但是,事情从来就不会顺流显而易见的感受去行走。此刻绘画的竞技,其实,时刻都是灼烧思维极致判断力的那种临界状。
“猴哥”显然感受到了什么。刚刚在头脑里新立的观念与感受,自己又一瞬间抹掉了。
幻觉再清晰,也是模糊的。
现实精致的“对话”,分分秒之际,随机变化着两颗心对峙的烽烟。只有激战者,才足以看见瞬间光化生成的、灵魂精细攒心的线条。
一笔在画纸上,以沧桑心落沉的色彩,冷艳而质素。
蒋涵子并非泻意倾流的飞浪,借用一笔豁然打开的境,叠力制造喧嚣的威风。
他知道:自己在油画上,其实仍是生疏的。自己之所以敢于尝试,除了自己速写感验的垫底,还有偶尔试笔,以及从廖莎油画中收获的灵感。
此刻,油画精致入微的画感,根本不允许感官有任性狂燃的火焰。
当蒋涵子一吒而动,破开首笔后,又突然间凝定成钢。这令交换生颇感惊诧。
是的,在蒋涵子看来,接下来的每走一笔,其实,遭遇的,都是阻路的一条条河流、一座座高崖。
那种飒烈描摹画面的速写飞刀,在此刻一毫米短暂的道路,缓步的彩毫,仿佛成就一派意象恢宏、形志逼真的江山。
蒋涵子形廓依然濒临于紧张状态。突兀的力格,以瞬间凝固的姿态显示着陡峭伫立的马匹。
只是此刻,狂奔的血,流荡在心里。
画感丰隆、毫彩技艺、精神与心力……交融成:自己一个人用心跳痛感生动光变的精微瞬间。
心、手、境一旦失配,一颗心,就只能在失望的颤抖中哭泣一声。
而且,此时此刻,留给蒋涵子的境,根本不可能是意境被竖琴加饰过的空间这尊华丽瓷瓶。而是孤独而完整的一个自己。
蒋涵子看着:空间意境中布彩的、眼前的世界。一颗心缓缓凝视到的仿佛碧草连天中、隐隐矗起一座美丽的城。
这些游弋在时空外的风景,洁净、亮蓝而碧溶。著光如幻的浅草、空灵飘远的牧歌、古拙落淀的史记、一芊丽音如蓝水流平的谐波……
所有新鲜,用偶尔翻动的古老,清冽诠释凝冷中、宁静沉淀如水中石一样的美好。
美好极致沉凝发冷到感官的疼触动古旧惦记中,瞬间长出的新草与花朵。
可不是吗,遥远记忆,古迹一般模拟在一颗心冷萃的痕迹……被花饰时空隔断,唯能在心里,以清冽透澈的情味,照见此时空间里看不到的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