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在的世界渐渐模糊了,空间里只剩下画笔色泽照见自己的光。
蒋涵子执笔。画前,一直保真在记忆中的印象,就是竖琴未曾加饰过的原色。
他握着画笔,就像掂量着一具沉重的铁杵。
可是,当他点彩的瞬间,纸张上什么也没有留下。贲若无。
看着不上色的白纸和明明沾满色彩的毫笔时,空气里响起交换生肆意的笑浪。
原来,在交换生调整画境的那一刻,时空真的就变化成被主宰的工具。
其实,蒋涵子压抑着怒火、承载万千隐疼,就是在内心疯狂残守绘画最后的底线。
交换生显然洞穿了:蒋涵子深埋心里的最后一把刀。
没有了绘画有形的块垒,所有凝结、附着的生机顿时消散了心湖蓄着的最后一滴水。
心里曾在想象中升华的一座美丽的城,模糊不清了。蒋涵子只听到:空气中一个啜泣的声音。
孤独的声音那么清、那么亮……单一、无饰、大片段脆断中嵌着勉强痛苦无度的毗连……
蒋涵子默默低落着头。在想象中,他只看到一个没有声音的画面
一个小小的、魂魄一样的人,走在无垠荒漠中。隐隐绰绰,在虚幻的衍射光中,失真的背影扯动一丝丝不断纷散拉长的头发,随流空间模糊的风……
“猴哥”看见高光下,交换生饱满润泽的姿态。能够感受到那种优柔表现光与影的张力。
但是,更多的,他能感受到:交换生与蒋涵子形成对比中、诉诸的“猎杀”。
第一次,他从艺术竞技中,感受到那种痛至骨髓的酷烈感。也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源自精神、情味、灵魂抽象世界,突然惊现在眼前的搏击。
突然,“猴哥”豁落走下办公大楼,出现在楼口的一瞬间,站在灿烂阳光下的他,忽然止步。
“猴哥”并不是想徒手拯救。对于来源于心灵的艺术境,执意添力,只能意味着:蒋涵子永远走不出如斯境界的阴影。
他交叠两条胳膊,架在胸前。狂烈起伏的心胸、不息地鼓荡着箍紧力量的胳膊。
一双冷厉的目光,看着蒋涵子的背影。他似乎感觉到蒋涵子承受的苦。但是,“猴哥”变得更加冷酷的表情,执意封压着:一颗心很容易在脆碎瞬间结霜的泪滴。
在楼道来回走动的路飞,大人一样焦切地搓磨两手。随即,好笑地敲敲自己的脑瓜,“哎呀呀,后悔极了,刚才你就该撞倒一头牛啊”
“神,快别来回走动了,晃的眼晕。”“铅王”心烦地背过身,生气地道:“这儿缺一个骨碌碌变运的转经筒。”
路飞苦笑一下,轻轻对“铅王”道:“祈祷算不算……”
“铅王”敏感地看一眼廖莎,怂恿道:“你试碰碰那个法门,没准儿挺灵呢。”
“是吗?王子。”路飞撇嘴,嘲问:“那你干嘛不早去。”
“姐,那个……那个……”路飞小心地指指蒋涵子的背影。
廖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侧脸避开路飞的一瞬间,悄悄滑落无声的眼泪。
晓若生气地瞪一眼路飞,睚眦必报地道:“没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