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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一句话,钉子戳进木板以后,即使拔|出来,木板也不会恢复原样,江淮到后来才用亲身经历理解了这句话。    决赛当即,江淮居然还是感冒了。许清毅听着她浓浓的鼻音,简直比她还要惊慌。江淮安慰他:“没事的,我才大三,毕业前说不定还有机会。”    但看着江淮强装出的勉强笑容,许清毅更觉得过意不去。他把错全归结于自己对于江淮难以自持的想亲近感,同时他也疑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会传染给江淮呢?    冠军不出所料,花落方诗婉手中。颁奖典礼上,是雨润的金牌制作人为她颁奖。她捧着奖杯,看着江淮站在场下为自己鼓掌的样子,心里得意得很。拿着奖杯的手指都开心得蜷了起来。尤其是她看着胡一冰站在江淮左侧,想到江淮对于身边之人的背叛毫不知情的愚蠢,方诗婉的笑更如同在夜里闪过的魅影。    “偏偏是她拿了冠军啊,以后又得被嘲讽了。”江淮看着方诗婉,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    胡一冰躲闪着方诗婉的眼神,又不敢看江淮,只能默默把头低下来。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江淮转身,拉着胡一冰想要离开,在出口处碰到了系里教授。    教授面色红润,招呼江淮:“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胡一冰做贼心虚,以为方诗婉不守信用,已经把自己偷题的事情抖漏出去,教授亲自要来问罪,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一冰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多休息,保护嗓子啊。先回去吧。江淮,有大人物想见你。”教授想到自己办公室里坐着的人物,喜上眉梢。江淮是她的得意门徒,如果有那个人提携,进入娱乐圈简直是事半功倍。    胡一冰听教授这么说,如释重负,飞奔一样逃离了现场。    江淮跟着教授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一个背影上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把一条浅咖色的毛衣系在领子上,一副休闲的打扮。江淮有些无法把这个背影与“大人物”联想在一起。    “华总,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教授把江淮带到这名被叫做“华总”的人面前,面上还带着有一丝讨好的微笑。    江淮看清了这位“华总”的样子,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眼镜半眯着,似乎也在打量着自己,不过样子正如江淮最初的判断一样,年纪轻轻,大约不到三十岁。    教授把江淮往前轻轻一推:“愣着干什么?和华总打招呼啊。这是华声集团的总经理华云天华总。”    经教授提点,江淮才想起,前段时间新闻里有见过他,他是华声的继任太子爷,董事长华国强的独子。听说他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但刚回到华声,就接手了不少业务。华国强有意让他多接触些业务层面的东西,以便不久之后卸任给他。    “华总您好。”江淮微微鞠躬,和华云天打了声招呼。    华云天对于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很满意,半眯着的眼也张开了。他指了指空着的另一个位置:“别客气,请坐。”    江淮落座,华云天接着问道:“你是吴教授的得意门生啊?”    江淮不及开口,吴教授先把话头接了过来:“是啊。这孩子可是个好苗子呢!不过就是运气不太好,这次雨润举办的大赛,先前几个环节都好好的,突然到了决赛就感冒了,水平完全没发挥出来。”    有教授掌控话头,江淮作为晚辈自然不好插话,只能在一旁微笑。    华云天却不以为然:“我倒觉得,她的运气很好。”    “怎么说?”吴教授不明白。    “她如果得了冠军,根据贵校和雨润的协议,是要签雨润的吧?”华云天轻轻擦拭着自己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臂,直至它讲究的切面变得有些浊了,“这么好的苗子,签了雨润多可惜?”    华云天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江淮:“雨润是个小公司,没什么盼头,但华声不一样,华声是巨鳄,能给你国内最大最好的发展平台。”    江淮很不喜欢华云天说话时的口气,盛气凌人。但以华声的规模,又不能说华云天这番话是夜郎自大。他说的确有其事,但那种骄傲从喉头溢出来,就沾染了秽气,江淮觉得华云天就像是满嘴腥气,吐着信子的蛇,有种说不出的阴翳。    “是啊,雨润不管是从制作班底,还是财力实力,和华声都不是一个档次的。”教授听出华云天话里的意思,有意要让江淮签约,他连忙给江淮打眼神,让她赶快抓住这个机会。    江淮接到教授的眼神示意,不能默不作声,她开口问到:“华总听过我唱歌吗?”    教授听到江淮这话,气得差点晕厥。华声这样的大公司,说了要签谁,要捧谁,那都是莫大的机遇。江淮这样公然质疑华云天的判断,岂不是自己把大好的机会往外推吗?教授可以,理解华云天是天兵,从国外回来就直接位居高位,难免有想要证明自己的傲气。依靠华声原本的艺人资源,把华声经营得再绘声绘色,也是吃老本,唯有自己挖掘出新人,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华云天想签江淮,所以江淮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得到签约华声的机会。    但江淮问的那是什么问题!吴教授此刻的心情之纠结,只能说是恨铁不成钢。    “哈哈,这孩子太实在了,华总你别见怪。喝点茶,龙井,清甜。”吴教授把氤氲着热气的茶杯陪着笑脸端到华云天面前,生怕他怪罪江淮的挑衅。    华云天接过吴教授递过来的茶,轻轻吹开表面浮着的热气,饮下一口:“甜,还有回甘。”    他把茶杯放下,对江淮说:“就像你那天唱的《坐在巷口的那对男女》一样。”    江淮身体一震,她原本以为,华云天根本是来闹的。他没有听过自己唱歌,胡乱因为自己是教授的学生就想签自己,他图的是教授的名气,而不是赏识自己的才气。华云天这话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这么和你说吧,现在市场的选择和以前不一样了。唱的好当然是选拔歌手的首要条件,但已经不是唯一条件。外形、定位、可塑性,都是考量的标准。”华云天扶了扶眼镜,“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红法,但华声要找的,是无论怎么样,都能红的人,你恰好有这样的潜质。”    二十岁的少女,被扣上这样的高帽,本来就飘飘然了。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一份国内最大唱片公司的合约,并且合约上承诺会用金牌班底为她打造一张专辑,哪怕这份合约是卖身契,少女也会失去辨别力,义无反顾地签下来。    江淮走出教授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还有些难以置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己因为错过了雨润,居然得到了华声签约的机会?    这个喜讯,她第一时间要和许清毅分享。    但许清毅听说了这个消息,却不如江淮所想那么开心。    “你说是华云天亲自给你送的合约?”    江淮觉得许清毅放错了事情的重点,重点难道不应该是这份合约的甲方是华声吗?    但许清毅坚持要和江淮确认,是不是华云天提出的要和江淮签约。江淮不知道许清毅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件事,但她还是如实和许清毅说了。    许清毅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立刻炸毛:“你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直接签了呢!你知道华云天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件大事,你怎么这么草率就做了决定啊?”    江淮和许清毅在一起快三年,从来没有听过许清毅吼她,这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华云天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华声是什么样的公司!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    “天上掉馅饼的事你也相信吗?不是什么机会都能要的!”许清毅难得语气里流露出不耐烦。    江淮也很生气,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怎么反倒成了自己愚蠢的象征?“我签约的时候,吴教授就坐在我旁边,怎么吴教授给我的机会成了天上掉馅饼?”    “吴教授不知道!”许清毅抓住江淮的手,“走,我们去找吴教授,请他出面,看看能不能把这份合约给撤了。你想进娱乐圈,想当歌手我知道,但这个合约不能签!我和你保证,以后会有其它机会的。”    江淮皱起眉头,用力想甩开许清毅的手:“你放开!吴教授不知道,你知道?以后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害我错过了一次机会!你拿什么和我保证以后会有机会?”    许清毅愣了,他的表情从愤怒渐渐变成了愧疚。如果江淮不感冒,雨润的机会应该是她的,如果江淮不感冒,华声不会找上门,如果江淮不感冒,华云天不会能把手伸到江淮身上……但江淮感冒了,还是自己传染的。想到这层,许清毅抓着江淮的手变得不那么有力了。    江淮终于甩开了许清毅的手,她的情绪到了眼眶,从来没有过的争吵让她止不住掉下泪来,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甚至口不择言:“许清毅,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机会的!如果你不能为我创造机会,至少不要阻碍我得到机会!这份合约已经签了,我一毕业就会去华声!”    江淮转身跑了,许清毅手掌里还余留着江淮的体温。他苦涩一笑,现在的自己的确是,无法像华云天一样,给江淮机会啊。    江淮拔腿离开的时候,她心里很不好受,她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伤人的话,她想着,过两天,等双方情绪都缓和下来了,她去给许清毅道个歉,把这件事心平气和地聊开,她不想这件事成为两人之间的嫌隙。    但谁能知道,那居然是江淮在《竞演》前,见到许清毅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