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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处置室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路青禾后背微弯,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身前,目光一直跟随着室内的另一个人。  冉烛一身白大褂,口罩遮面,利落地准备着用物,身后的那道炙热的目光,她不是没有感觉到。  处置室的空间并不小,但冉烛却觉得闷的很,只想赶快处理完路青禾的伤口离开,她现在并不是很想跟他共处一室。  “哪里受伤了?”冉烛用镊子夹了一块碘伏棉球,并没有看他。  路青禾抬起胳膊伸到冉烛面前,“这里。”  冉烛动作顿了下,轻咳了声:“把上衣脱了,露出胳膊。”  路青禾嘴角快速闪过一丝笑,他知道,她这是害羞了。  八年了,她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冉烛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解着作战服的扣子,好像并不是一个受了伤,急着处理伤口的人,冉烛挪开眼睛,不再看他。  视线中再次出现一只胳膊,这只胳膊与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她顺着看上去,伤口那里的血明显已经止住,但是伤口的长度以及深度,还是让冉烛微微蹙眉,她不知道这样的伤口路青禾是怎么忍了一整天没有处理。  “路队长这胳膊不想要了吧。”说着,冉烛将刚刚夹起的碘伏棉球换成酒精棉球,又拿了瓶双氧水过来,朝着路青禾的伤口浇了下去。  顿时,伤口周围泛起白沫,冉烛心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狠了,这得多疼啊。  她抬眼看了眼路青禾的反应,谁料这人不仅没有半点吃痛的表情,反而嘴角上扬一直盯着自己看。  “习惯了。”  冉烛思索片刻,明白了这三个字的意思,看向他裸着的上半身。  她这才发现,路青禾的身上凸出了很多疤痕,虽已痊愈,但冉烛依旧能想象到这些疤痕最初的模样有多触目惊心。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和现在没有什么差别,同样是他受了伤,她救了他。  “你的伤口需要缝合,你以前用麻药不过敏吧。”  “嗯。”他顿了下,“你开医嘱让刚刚那小子去交钱,就说我说的。”  冉烛点点头,开了一张麻药的医嘱单。  林升就在门口不远处等着,见冉烛出来,立刻上前。  “你们队长说让你帮他交一下麻药的钱。”  “我们队长要用麻药?”  他还想接着说什么,就听处置室内路青禾喊到:“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林升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地跑去交了钱,拿了麻药,交给冉烛。  起风了,冉烛走到窗前,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现在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还夹杂着秋天的凉意,冉烛关了窗,重新回到路青禾面前,麻利地给他打好麻药等药效发挥作用。  缝第一针的时候,冉烛问:“疼吗?”  “不疼。”  冉烛点点头,“麻药起作用了。”  “嗯。”其实,就算不打麻药,也不疼的。  冉烛在自己的领域一直都是很有自信的,处置这样的伤口,对她来说更是得心应手,她低着头,专注地进行着手里的工作,她的样子,不像是在缝合伤口,反而更像是在处理一件艺术品。  路青禾盯着面前的这个人,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欣慰还是遗憾。  八年前,冉烛第一次为他缝合伤口的时候,还是被他逼着,吓唬她如果不帮他,他就会没命,那个时候年仅17岁的冉烛,真的害怕眼前这个大男人死在自己面前,硬着头皮,两只手哆哆嗦嗦地给路青禾把伤口缝好,以至于后来经常被路青禾嘲笑说:“一个想当医生的人,给病人缝的伤口怎么这么难看。”  每次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但脸上却也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个时候,他或许还不知道,冉烛给他缝了伤口,更是将自己缝在了他的心上。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17岁,高中还没有毕业,却一心像当一名医生的小女孩了,而是一名学成归国,医术精湛的医生了,她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有了今天成就吧。  他欣慰她用这八年实现了自己最初的愿望,也遗憾他缺席了她一步步实现自己梦想的八年。  “好了。伤口别碰水,按时换药,别吃辣的腥的,别抽烟别喝酒。”冉烛又看了看他的伤口,补充道:“你可能还需要吃点消炎药,避免感染”  “好。”路青禾应下,“你几点下班?”  冉烛将东西整理好,最后把口罩扔进黄色垃圾桶,说了声“现在。”便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路青禾拿着冉烛给他开的消炎药去了停车场。  林升看了看他手里的药,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并没有连续近三天没有休息的疲倦之色,但也不见开心的样子。  “队长你这次伤的很重吗?”  路青禾瞥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看我像伤的重的吗?”  “那你又是麻药又是消炎药的,你之前不是都自己处理伤口,而且从来不用麻药也不吃消炎吗,说自己身体好,用不着。”  路青禾没搭理他  “队长,你不会是……”林升往路青禾跟前凑了凑,一脸八卦,“你不会是为了和冉医生多待一会吧。”  路青禾从后视镜瞪了一眼,“林升!”  “到!”  “回去之后,负重五公里。”  “是……”  不就是说中你的心思了嘛,人家也三天没睡觉好吧,追嫂子又不丢人……    第二天,路青禾去医院换药,在急诊室转了一圈,最后在护士站找了个值班护士问:“冉医生在吗,我来找她换药。”  “冉医生今天休息,先生您换药是吗,我给您找其他医生,您稍等。”  “不用了,等冉医生上班我再来。”说完,路青禾大步朝门口走去。  护士眨眨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难道冉医生换药,伤口好的快?  护士刚刚坐下,就听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护士。”  ……  这天冉烛刚到急诊室,就听到护士站的人议论纷纷。  “我跟你们说,昨天那个人真是太帅了,本来看上去冷冰冰的,结果谁知道笑起来更帅,听说还是个军人,简直满足了我对男朋友的所有幻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后来呢,他来干嘛的?”  “他来找冉医生换药,我说冉医生休息,他就走了,后来又折回来跟我呀了冉医生的排班表。”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朝你笑笑你就把咱急诊科的医生卖了?”  冉烛听了个大概,也大约猜到了那人是谁。  果然,中午快下班的时候,路青禾敲响了冉烛诊室的门。  “冉医生,我来找你换药。”路青禾开门见山。  “路队长,据我所知,部队里都有军医吧。”冉烛身体向后,后背靠在椅子上。  “有。但是军医生病了请假了。”  此刻,路青禾所说的那个军医,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冉烛盯着他看,路青禾反而半点没有心虚,也盯着冉烛。  冉烛妥协,“去处置室等着。”    连续半个月,冉烛每次上班都会看到路青禾,理由都是来换药,到了后来,冉烛也不拆穿,他来便来,不来便不来,他们每次也没有过多的交流,路青禾也确实是只是来换药,别的一句话也不多说。  他清楚,他们重逢的那一天,冉烛的所有表现都是在躲着他,如果他想要解开冉烛的心结,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他已经等了她八年了,不怕再多等几天了,只要冉烛不躲着他,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天路青禾来拆线,冉烛的诊室刚好有病人,冉烛示意他稍等片刻。  路青禾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不一会,听到诊室内传出吵闹声。  “你是什么医生,我妈前天送来急诊室的时候还会说话,现在完全昏迷,你们到底怎么治的!”  “先生,您母亲是脑梗,而且比较严重,送来的时候意识就已经不太清楚了,我们把能用的治疗都用了,您母亲现在的状态是正常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病情恶化下去。”  “你放屁!”男人猛地站起身,指着冉烛大喊:“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说你延误治疗,草菅人命!”  说着,男人伸手去抓冉烛衣领,可是手还没碰到冉烛衣服,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然后慢慢向后翻折。  顿时,男人龇牙咧嘴地叫着:“疼疼疼!”  路青禾明显比这个男人高出一头不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男人。  “你要是再动一下,去警察局的就是你。”  “你谁啊!”  “我是冉医生的病人,现在捏着你手的这只胳膊就是冉医生治好的,你要是对你家人的病情有疑问,就去找院长,冉医生刚才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说完,路青禾松开男人的手。  “行!你等着!我去医院投诉你!”  路青禾在冉烛对面坐下,看着那男人走远。  “你没事吧。”路青禾问。  “没事,谢谢你。”冉烛忽然想起什么,“你今天是来拆线的吧。”  “嗯。”  “行,走吧,今天拆完线以后基本就痊愈了,就不用来换药了,但还是要小心别让伤口开裂。”冉烛边说边带着路青禾往处置室走。  “嗯。”  “你平时上班这样的事多吗?”  “什么?”冉烛问,“刚刚的事吗?”  “嗯。”  “不多,现在医患关系虽然紧张,但是医闹也并不多,不是所有人都是不讲理的,而且我对我的医术有信心。”  “嗯,你确实是一个好医生。”  “就因为我治好了你的伤?”冉烛觉得有些好笑,“你只是皮外伤,任何一个医生都能做到。”冉烛剪断最后一根线。  “我相信你,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病人,八年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