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才发现苏暮还坐在门口,本是气冲冲的想过来,结果坐得太久脚反而麻了,哆哆嗦嗦才走到面前去。 走到眼前才扔了一句,“我姐让我把你们带到大堂去。” 大堂?听着像是会审呢?姜郁青还是问了,“敢问一句,你可知道是要问什么麽?” 腿走的一瘸一瘸,活像是一个乞讨的小乞丐,“我哪里知道,左不过是问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宋渺捅了一下姜郁青,“该不会是问他的情史,再来决定救不救他吧?” 额,不会吧? 走到堂上,苏暮的脚也恢复的差不多,坐到椅子上将脚高高地立在桌子上,又喊了下人去端茶奉酥。宋渺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姜郁青在大堂里转了一圈,觉得屋子里花香甚郁,若是要说的话,这苏府比金府要好些,至少一眼看过去,到处是翊蓝浮瓷瓶,里面还插着香味的来源,瞧上去雅致的很。 “将脚放下去。”苏沁从后堂出来,脸上神情倒是如常,苏暮讪讪的将脚放下来,“姐,你能不能不老当着外人说我?” “你先出去吧。” 姜郁青也学着样子,还有些阴阳怪调,“麒麟,先出去吧。”声音极低,苏暮却听了一清二楚,回头瞧了苏沁一眼,又将头扭过来,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动作,嘴里面无声地说了句,小心点。 “不得无礼。” 苏暮走得不情不愿。 苏沁在堂上坐得端正,姜郁青却注意到刚坐下的时候苏沁的衣裳有一点卡在桌角,只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苏沁就立刻就一切弄得方方正正。 “刚才见面略显粗糙,还没细说,我是苏沁,刚才的那位是我弟弟,若是有什么不得礼的地方,还希望不要见怪,”丫鬟奉了茶进来,苏沁轻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麒麟他,总有些被我宠坏了。” 宋渺浅笑回应,“无妨,令弟的个性很是坦率,”本想寒暄一番,还是没忍住单刀直入,“还没问过,慕大哥他怎么样了?” “慕大哥?”苏沁将茶杯握在手里,右手抚了杯身,“你们很熟络?” 熟络么?虽说算不上好朋友,但是起码也算是同甘共苦过。 “算是吧。” 场面竟一下子冷了下来。 许久之后,苏沁才缓缓回了一句,“哦。”又轻声咳嗽一下,语气听上去一般无二,“你们放心吧,慕白竹,他没事的。” “敢问苏小姐,那天鸽长玉,当真能救人一命?” 听了姜郁青的话,苏沁似乎并不意外,“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不错,天鸽长玉自然可以救人一命,只不过,他也算是有缘的。” “此话怎讲?” 苏沁朝里屋瞟了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天鸽长玉在冰窖之内,救命或续命都需要三个时辰,只不过有一缺憾,天鸽长玉不可长时间离开冰窖,但是病体若是在里面长留,也撑不到半个时辰。” 一番话说得糊里糊涂,“那该如何?” “所幸的是,天鸽长玉每月可取出一日,算是他命大,刚巧在这命数之内,不然的话,早来或者晚来,我也无计可施。” “那,慕兄他什么时候能醒来?”苏沁轻叹了一口气,“大抵也需要两至三日。”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在苏府打扰几日,造成不便,还请苏姑娘多多海涵,另外,我们会自己照顾慕兄的,苏姑娘不必介怀。” 苏沁将裙角轻轻遮住一双桃色绣花鞋,“算不得打扰。我之前和你姐姐交情要好,当初去吊唁时你年纪尚小,我的年岁也不大,估计也记不得我,如今能帮她点忙,也算是尽了些情谊。” 语气微微一转,“还没问过,宋府上下被屠门,你打算怎么办?” 宋渺每次都觉得心里隐隐不舒服,眼前的人刚才说了这么些话,自己倒是模糊有了印象,之前似乎隐隐见过,却也说不出仔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来到这里,除了要救慕大哥,还想打听一下五庄之事,究竟与我宋府上下有何关系。” 沉默了一会儿,苏沁回的轻巧,却也是掷地有声,“自十年前,五庄就已经退出江湖,我苏府亦是置身事外,若说的话,五庄的事情还是父辈的根基,现如今年轻一辈互不联络,当初去参加你姐姐的吊唁已经实属不易。如今难得一片安静,宋姑娘和慕白竹的事情,虽说是与五庄有关,但我始终是不明白其中缘由。” 宋渺也软了下来,与宋渺相比,苏沁的表情却始终平淡如水,“不过看在你姐姐的面上,此事我会安排人去查,只不过结果如何始终是不敢担保的,还望宋姑娘见谅。” 话已经说的如此干脆,宋渺着实佩服苏沁的一家之风,“多谢。” 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苏姑娘,既然五庄年轻一辈早不联络,那,那你和慕大哥。。” 苏沁自然明白在问什么,“说起来还是老一辈人做主,无关年轻一辈。” 姜郁青吃茶的时候,刚好在杯盖之间看到苏沁微微抖动的手指。 丫鬟来报,说是慕白竹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宋渺和姜郁青一同去探,觉得慕白竹脸上有了血色实属不易,刚开始要说如何照顾更好,苏沁就已经递了话过来, “这两日,你们也可以好好休息,慕白竹这里,交给我这边照顾便好。” 宋渺刚想说话,就被姜郁青一个眼神塞住了。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苏姑娘了。” 回到房里,姜郁青瞧着宋渺脸色有些困惑,“怎么了?” 宋渺坐在椅子上,手放在下巴处轻轻擦着,“我总觉得她熟悉,但是说不出来具体。”姜郁青手里拿着个橘子丢来丢去,“她不是说了么,跟你姐姐也算是旧交,想来你觉得熟悉也不觉得奇怪。” 宋渺似乎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她刚才说了一句话,我倒是依稀有印象。” “什么?” “她刚才说,曾经参加了姐姐的吊唁,我很清楚的记得,当初参加吊唁的,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五庄,她还说能去参加吊唁实属不易,想来那个时候,五庄的关系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 “不错。” 本以为姜郁青会接着说,却不想半天也没有回应,看过去的时候,姜郁青正在那里细细的剥着橘子上的白色橘络,仔细将一瓣瓣橘子分开。 宋渺刚“嗤”了一声,橘子就被装在小碗里面递了过来,只见姜郁青又拿了一只梨子过来,慢慢开始用小刀削皮。 瞧着宋渺的样子,又催了一句,“快吃啊。”心里实在是着急得很,索性拿起一瓣塞进嘴里,看着宋渺微皱着眉头,“怎么?不好吃么?” 强着咽下去,假装嗔怨的模样,“酸。” “酸么?我没吃,那你等一下,”将手里的梨子削好,刚打算切下去的时候,宋渺一把将切梨的刀子按住了。 姜郁青很是惊讶,“你做什么?”宋渺将刀子拿过来移在掌心,略有些打趣地埋怨,“你不知道,梨是不能分着吃的。” “为什么?” 将刀子放回盘子里,又将削在外面的梨皮放在一边,“梨便是离,难不成,你是想和我分离不成?” 忍不住笑出声来,“吃个梨而已,哪里还有这么多讲究?”随手将梨递了过去,“快吃吧。” 将梨拿在手里,宋渺出神了一下,低低的说了一句,“想起来,关于梨的这件事情,还是我姐姐告诉我的。” 终究还是没逃脱这个话题。 姜郁青的声音比宋渺还要低沉几许,“我生怕你想起你姐姐,还是弄巧成拙了。” “我没事,”宋渺自然也是察言观色的,怎会不懂得姜郁青的心思,“好了,现如今慕大哥在恢复,这两天,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依我看,苏小姐已经说了去打听相关之事,还将照顾慕白竹的事情一把揽了过去,自然是没什么事了。”姜郁青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也被酸的倒了牙,捂着腮帮子念念有词,“这橘子谁买的,真酸。” 另一边,苏暮早就在门口等待了许久,眼瞧着他们出门了,急忙一溜烟的钻了进来。 苏沁坐在堂上,脸色有些不好,两手在身前拢的严丝合缝,苏暮凑了过去,“姐,你没事吧?” 回了神的苏沁才注意到眼前,“没事,”重新坐端正了些,“我叫你打听的事情,可打听到了?” 苏暮又翘了二郎腿,“我已经派人去了,估摸着也得两天才能回来,”又揉了一下鼻子,“姐,姓慕的那事儿。。” 微微抬手,苏暮自然就明白了,“姐,不是我说啊,你这么瞒着有什么用,倒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不就行了么?” 只是丢过来两个字,“无妨。” 苏暮将两腿放下来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来了一句,“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姐。” 悠悠然,“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弟弟。” 苏暮刚要抬出去的脚嗖的一声收了回来,“我怎么了?” 苏沁的声音高了一分,“我告诉你多少次,男子汉就应当做光明磊落之事,偷听这种事情,到底需要我教导你多少次?” 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走了远些,苏暮才嘀咕道,“要不是担心你,谁要偷听你们的狗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