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焕摸了摸头，失笑。　　　　自作自受这句话不过如此。　　　　不一会儿，林豫便顶着一副惺忪的睡眼游荡了回来。她扎起了头发，校服也穿得整整齐齐，拉上了拉链。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乖乖女。　　　　秦焕一见林豫回来就立马转过头出声问道：“怎么样？还好吗？”　　　　赵凯没有转过头，而是尖着耳朵密切关注旁边的一举一动。恨不得自己的耳朵就是声波探测器，一字一句都不愿意漏掉。　　　　林豫声音有些疲惫，闷在喉咙里有些发不出声，听起来非常沙哑：“还好，多谢。”　　　　秦焕话语里笑意浓浓：“以后有事就跟我说。”　　　　林豫倒没什么特殊的情绪波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听完这段对话，赵凯瞬间有些绷不住。支撑着额头的胳膊突然一滑，胳膊肘直接撞上旁边的蒋沛。　　　　随后他听见了一声笔尖划破纸张的“刺啦”声以及条件反射的一声“啧”。　　　　情况似乎比较糟糕。　　　　赵凯扶额，连忙负荆请罪：“对不起对不起。”　　　　蒋沛对此倒是没什么表示，而是转过头越过他一张大脸看向林豫道：“林豫，你的卷子做了没？”　　　　赵凯也随之转过头看着林豫。　　　　非常不出他所料，林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林豫从桌屉里拿了一沓试卷放在桌上。试卷皱巴巴的，连同边角都有些卷曲。就像从咸菜缸子里拿出来的，相当令人发指。　　　　赵凯有些惊讶，林豫这人虽然没什么强迫症但之前的卷子虽然也不太平整，都还是十分正常。而眼前的卷子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摧残。　　　　还没惊讶完，林豫就朝他伸出了手。　　　　赵凯眨了眨眼，没太懂：“嗯？”　　　　“给我抄。”　　　　赵凯严重怀疑没睡醒的是自己而不是林豫：“啊？”　　　　林豫半睁着一双眼，重复了一遍：“不想做，给我抄。”　　　　这话说得倒是云淡风轻，但赵凯心里却是直接卷起了狂风巨浪。如同一场狂烈的海啸吞没了一个，天明平静之后过后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满目疮痍。　　　　手忙脚乱翻找出最近发的卷子，颤抖着双手递上。　　　　林豫接过随便瞥了一眼就开始奋笔疾书。　　　　“我……有很多不会做。”赵凯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林豫。　　　　“嗯。”林豫头也不抬，“我知道。”　　　　“知道还抄？”这时候一旁的秦焕搭了腔，一只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　　　　“不然呢？抄你的？”林豫回呛道。　　　　“我就没打算做。看不懂。”　　　　赵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去，你年级前三十还看不懂？Excuse me？装X有点下限好不好！！！　　　　秦焕继续对着林豫，语气哀怨得跟个深闺怨女一样：“我现在觉得好无聊。”　　　　林豫翻了一页卷子，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终于舍得施舍目光：“无聊你来干嘛？”　　　　“想见你啊。”秦焕歪了歪头，笑眯眯道。　　　　林豫轻轻哼了一声：“你少来，无聊就写卷子。写着写着就不无聊了。”　　　　秦焕倒是一脸浩然正气：“不会的干嘛非得要强逼自己？我才不会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　　　　林豫微微皱眉，讥讽道：“你可别恶心我了。你以前做得还少？”　　　　“以前嘛，年少轻狂。现在想想也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秦焕抬起白皙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干净蓬松的头发，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林豫停下笔，摇了摇头：“啧，你俩的口气还真是一模一样。”　　　　秦焕垂首笑了笑，有些无奈。随后道：“对了，等会儿出去转转？”　　　　“嗯。”　　　　听到这里赵凯觉得自己再不问就来不及了，连忙抬指轻轻戳了戳林豫的手臂。　　　　“嗯？”　　　　“你跟秦焕……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林豫一头雾水，“要问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了。”　　　　赵凯沉吟了片刻，终于大胆问了出来：“你们在一起了？”　　　　林豫握笔的手悬滞了片刻，失笑：“怎么可能。”　　　　面若娇花，一副含羞带怯。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凯默默转头转了回去。他心里现在可谓是五味杂陈。　　　　没想到林豫居然跟秦焕那小子勾搭上了。可就算是谁他都没想到过会是秦焕。秦焕长得跟林豫差不多高，白白净净的，活脱脱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林豫怕是眼瞎了才看上了秦焕。　　　　之前也没怎么听秦焕提起过林豫。今天突然就搞了这么一出，换做是谁都有些惊吓。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蒋沛突然咳了一声：“那个……”　　　　“嗯？”赵凯连忙摇着尾巴凑了过去。　　　　“林豫……跟秦焕？”蒋沛故意不说完，仍旧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赵凯吓得连忙看了一眼蒋沛是不是被邪灵附身。直到对面用他那藏在眼镜后的锐利深邃目光瞪了他一眼之后，才迅速移开了目光，假装一点都不尴尬地连忙挠了挠头：“这……感觉不太像啊。”　　　　“是不像，但是也不能排除这一可能。”蒋沛看了一眼赵凯的表情已经猜出了大概，一锤定音，随后继续埋下头看书。　　　　留下赵凯一脸懵逼。　　　　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释然，果然，每个人都逃不过八卦的支配，就连蒋沛这种外表一本正经的人，内心也是深藏着一种八卦的冲动。　　　　懵逼了一个下午，铃一响，大部分人都冲向了食堂。少部分人则选择吃些面包水果充饥。　　　　赵凯本想叫上林豫，但是林豫却非常淡定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从下午就开始趴，连班主任都来提醒了好几次。每次林豫都点着头表示好，下次不会再犯。但是班主任前脚一走她后脚就继续趴在了桌上。　　　　赵凯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嗜睡。　　　　反正今天的怪事多，赵凯摸了摸头有些无语，正要起身，却见方游站在林豫旁边朝他投向了目光。　　　　“去食堂？”方游的语气很冰冷，目光却很飘忽。有一下没一下地朝林豫那一头乱发上瞟。一点都没有逃过赵凯的一双高度近视眼。　　　　赵凯看了一眼秦焕，后者跟林豫一样非常淡定地坐在位置上。　　　　赵凯更加懵逼。　　　　方游跟秦焕又是情况？今天一下午似乎都没看见他俩说一句话。　　　　难道万年cp终于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了？？？　　　　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cp们都在闹不合。　　　　方游扬起下巴，一副居高临下闲人退避的模样。他脸上神色看起来相当不耐烦，感觉谁要是触了他的逆鳞他就要把谁给暴揍一顿的的样子。　　　　赵凯也没想过拒绝，连忙起身跟着方游走了。　　　　等他们二人走了，教室里只稀稀落落还剩了四五个人。基本都埋头在做着自己的事。　　　　秦焕看了一眼四周，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林豫的肩，道：“没事吧？”　　　　林豫抬起头，一脸倦色：“还好，还能撑得过去。”　　　　秦焕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倒了一枚赤色丸子出来，把掌心伸到林豫面前。　　　　林豫看着那东西却是摇了摇头，又趴了下去：“不要，难吃死了。”　　　　语气黏黏糯糯的，就像撒娇的小姑娘。　　　　秦焕温声哄道：“难吃还是得吃。你身子本来就是重塑过的，比不得以前。不能再任性了。”　　　　林豫继续跟他打太极：“可是味道好难闻。”　　　　秦焕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轻轻笑了笑：“这个不是以前那种。吃过之后没有味道了。”　　　　林豫直勾勾地盯着秦焕，目光可谓是极度热情，极度大胆。若是有人在旁边，绝对会被这俩的动作和表情给深深吸引，由此引发一连串八卦。　　　　“真的。”秦焕有些无奈，“我不骗你。以前给沐景的都是他抢过去的。那个味道确实有些令人难受。”　　　　看了半天林豫终于累了，妥协，无奈，还是抬手拿起药丸送入口中。　　　　刚一放入唇，林豫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就像是高度腐烂食物的酸臭，外加着一丝诡异的苦味。舌尖的味蕾充分被调动起来，胃里被那股子味道刺激得不断翻腾起来。口中也反射性得分泌了大量唾液。　　　　秦焕看着林豫一脸生不如死的模样眨了眨眼，非常真诚：“没有后劲是实话。”　　　　林豫双手紧紧捂住唇，强行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的难受以及自己想要把那丹药吐出来的强烈欲望。　　　　秦焕笑眯眯地贴心替林豫拧开杯盖，递上水杯：“来，喝口水。”　　　　林豫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自己的水杯，猛地喝了好几口，才好不容易才把那令人发指的丹药吞咽下去。　　　　始作俑者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还要水吗？不够的话我给你倒。”　　　　林豫哈出一口气，那糟心的味道仍旧缭绕在鼻尖，让人不得不回忆起方才抓耳挠腮的痛苦。　　　　秦焕没理会林豫的反应，径自拿起水杯去饮水机那边又接了满满一杯温水，才慢慢悠悠晃着步子走了过来：“这具身体令我不太愉悦。”　　　　林豫现在满脑子都只有想立马冲过去把他强行塞回鬼界的冲动。等等，千刀万剐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反正肉身可以重塑嘛。　　　　秦焕伸展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身子，全身都是骨头的咔咔响：“太矮了，太瘦弱了。太令人难受。”　　　　见对方不搭理，秦焕又道：“寒望这小子太傲。虽然比不上以前，但连个招呼都不打也实在太过分了。”　　　　林豫白了他一眼捂住嘴巴不让那股味道散发出去：“你这种人就应该晾你个十天半个月的。我觉得他做得很对。”　　　　“哎，别啊。我在鬼界可是万千少女竟相追逐的排行榜第一少君。上至千岁老太，下至刚出生的鬼胎都被我的才华深深倾倒。”秦焕拉开林豫前排的位置坐了下去。　　　　那个位置刚好是廖雨辰的。桌上的小物件都粉粉嫩嫩的，但是非常意外得跟秦焕非常合拍。　　　　“说真的，我也想追逐你。”林豫眨眨眼睛，朝他勾了手指。　　　　“我要求可是很高的。”秦焕摸了摸头发，“再说了，你前面还排了一个鬼界的少女，就先难为你先等着吧。”　　　　林豫笑了笑：“真的。我现在特别想追着你打。”　　　　秦焕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因爱生恨，我理解。但你还得先排着，毕竟按照规矩得先来后到。我怎么可以因为你堂堂天界神女的身份就破例呢？我们都说好了要公正公开。”　　　　林豫笑了笑：“没想到你这不要脸的性子还是没变。”　　　　“我这叫放下身段博卿一笑。在他人面前我还是很收敛的。说吧，你跟寒望怎么了？”　　　　“什么怎么？”　　　　“别明知故问拐弯抹角。”秦焕玩着林豫的水杯上面垂下来的带子，“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不咸不淡的。”　　　　“至少比以前好。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你以为我要在这里呆多久？等他的那道劫一过我就走。留下来没什么意思。”　　　　“其实吧，依我所见，寒望对你还是很用情的。不然也不会在消散前把自己的神力全部渡给你。”　　　　林豫摇了摇头：“可能只是怜悯我。”　　　　秦焕倒是不以为然：“怜悯？他要是有怜悯之心，以前我落难找他借他的法器的时候，他干嘛二话不说就找我干架？”　　　　“可能你生来就一副让人看不惯的样子吧。”林豫弯唇笑了笑。　　　　秦焕倒是没再继续说话了，沉默了片刻，道：“出去走走？这里面闷得慌。”　　　　林豫不置可否，跟着秦焕就出了教室。　　　　刚一下台阶，就看见两道一高一瘦的身影拾阶而上。　　　　林豫一时有些无措，那天的事情实在有些尴尬。但毕竟遇着了还是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　　　　方游一脸面无表情，双手插在校服兜里相当随意。只是停下脚步超林豫微微颔首，随后越过她就径自走了上去。　　　　半点目光都不肯多挪她些许。　　　　“要去哪儿？”走在方游身后的赵凯探出头，停下脚步问道。　　　　“出去透气，呆教室太闷了。”　　　　秦焕走得稍快，站在休息平台上看着楼梯上的两人道：“去操场那边怎么样？”　　　　正在此时，一声“刺耳”的鞋底摩擦光滑瓷砖地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豫迅速转过头，那个清瘦的身影在原地停顿了两秒，随后又迅速消失在了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