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力越来越差,已经不能在人群中找到他了。 高二文理分班后,他到了我隔壁班。整个五楼只有我们两个班。 我在走廊上和同学聊天,有时会分神想到,他朝门外看的时候会不会正好看到我?可我不再会为了出现在他视线里而专门在走廊上闲逛。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应该是那么长情的人,何况我想不到他有什么值得我眷恋。我们连点头之交都不曾是,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日子还在一天一天向前,他就在我隔壁班,但是托我日渐加深的近视度数的福,我几乎没再见过他。当我不再观察他的时间规律,连偶遇都变成虚妄。 我已经很少想起他。 我发现,当刨除心里这一点卑微的情思,我变得开朗又阳光,我不再会像初中时候成日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透不过来,又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窃喜半天。我的心态和我的整个人豁然开朗,我还有大好未来,我要考大学。 后来因为校庆的契机,我认识了他女朋友,或者说是——前女友。我们年级要共同出一个节目,我看到来人里有她立刻打了十二分鸡血。我承认我对她有着十足的好奇,这种好奇更多是出于八卦。 一如我想象中,她开朗又随和,我们很快自来熟。当她问起我初中是哪个班,我笑眯眯地说二班,她哦了一句,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我还指望听到她说我前男友也是二班的,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八卦一番——其实我对他们的故事挺好奇。 之后我和她就不咸不淡的熟络起来,平时碰到面总能聊个半晌。我的手机里至今还存着她的号码。 这也是个意外的收获。 高三的时候,我离开学校去参加艺考集训。走的时候是迫不及待,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和向往。这期间认识了很多人,见识了很多新事物,我热爱专业、潜行苦学,我发现生活是那样多姿多彩,我有那么多可以追求的事情。 半年后,成绩出炉,我把查分的截图发在QQ空间。那是我得到留言最多的一条动态,所有同学、曾经的同学、朋友、半熟不熟的朋友,不管曾经关系几何,都为我表示祝贺。那是我的人生巅峰。 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听说,他已经不在我的好友列表里,看不到我发的动态。但曾经的同学闲聊时也许会聊起,毕竟那段时间艺考也算是个热门话题。我的成绩一定是周围一票朋友里最好的,他听说的时候会不会惊讶一下,会不会继而想起我这个人。 我承认我不能完全忘记他,毕竟关注他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和本能。但他的位置已经在我的心里逐渐缩小,他只是我闲来无事的调味品。 艺考结束后,文化课的复习紧锣密鼓开始。 按照原计划,我就要回学校了。 高二临走时,我和我的小伙伴约好来年见,现在我算是不负众望凯旋而归吧。离开的半年我很想念我们山清水秀的小城市,想念和我无话不说的同学,想念我们一起登的山和一起压过的马路。“回家”也是支撑我挺过那半年高强度集训的一个信念。 可是因为一些家里的原因,父母都不同意回去,他们在省会城市给我报了一个文化课补习班。我徒劳地哀求了几句,还是不得不深明大义的接受了家里的安排。 心情抑郁了好些天,半分是为不能回到那个我魂牵梦萦的城市,半分是为不能和亲爱的同学团聚。 几乎没有是因为他。 这时候我已经不需要刻意在心里避开他,他早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还是找机会回去了一次——这也是一件不得不回去的事情——我要把保管了两年的班费交回去,总不能最后落个携款潜逃的罪名。 彼时我们班的同学都奔波在全国各地参加校考,教室的门挂着一把大大的锁,我透过窗户往里看,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只是少了欢声笑语的人。 我在走廊上站了一会,他的班就在旁边,里面是黑压压的人,我已经分不清哪个是他。他若是往门外看一眼一定会看到我,整个走廊只有寂寥的我一人,不知道他会不会不经意看一眼。不知道他会不会已经忘了我这个人。 这是最后一次。 后来我走了,他永远都不知道有一个人曾经这样想念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