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边做边打量他,陆九思连忙转过头,吹口哨望天。
宋暖难掩疑惑:“您为何这副打扮?”
说打劫又不像,倒像是来搞笑的。
陆九思掐着嗓子,呵呵两声:“你小孩不懂,有高人指点我,说我必须在日头高悬的未时,头戴红头巾,来一份美味可口的肉夹馍与鸡汤馄饨,当然,若是能有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和串串香作配,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此,我便能……开心久久,长命百岁!”
“为何一定要是红头巾?”
陆九思一顿,只觉宋暖的问题很有深度,“是啊,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红色喜庆吧?”
将香气四溢的鸡汤馄饨倒入陆九思的食盒,宋暖深有同感地点头,“想必,这就是吃饭的仪式感吧?”
鲁大厨带着儿子阿鲁亲自登门拜访了宋暖,如宋暖所料,鲁大厨答应宋暖的要求,给予宋暖三十两配方使用费,不过宋暖必须帮鲁大厨拟定几样搭配的小菜。宋暖如今正缺钱,欣然应允。因着冬至庙会要热闹几天,鲁大厨已经找好了店面,想简单装饰一番,趁着冬至把店开起来。
宋暖略一思忖,将小当家的拿手绝活蛋炒饭告诉了鲁大厨。虽则汉朝已经有卵熇的吃饭,但因着前朝以蒸煮为主,炒菜的花样并不多,汴京如今并未有蛋炒饭的吃饭。即便有,宋暖做的蛋炒饭到底是千年后食客改良的,用以应付此时的人绰绰有余。
鲁大厨一见她要做菜,眼睛发亮,退到一旁认真看着。
宋暖笑笑,洗净锅烧热,“看好做法,我只演示一次。”
蛋炒饭的做法很多,有先放鸡蛋再放米饭,也有将米饭放在打匀的蛋液里,确保每粒米都沾了蛋液再下锅,更有米饭先下锅再放配料的。
做蛋炒饭的食材也千奇百怪,有人喜欢朴实无华的,只加蛋液葱花,炒出的蛋炒饭只有鸡蛋和米的香味,吃完心里踏实。也有人会加肉丁、火腿、豌豆、虾仁,玉米、青菜、胡萝卜,因着食材多,炒出来的蛋炒饭总不会太差。
宋暖从前爱用隔夜的剩菜炒饭,隔夜的猪肉炖白菜、酸菜羊肉火锅、番茄炖牛肉,加点隔夜的粳米翻炒一番,既有菜汁的百味,又有米饭的喷香,那样的美味让人无法设防,不知不觉便吃了一大盆。
剩菜炒饭肯定不适合店里用,教给鲁大厨的事最简单的做法,将米饭倒入锅中,加入胡萝卜丁、矮黄、鸡蛋、肉丁和一切为四的撒尿牛丸,翻炒直食材熟透。如此出来的炒饭,金黄中点缀着红绿,蛋香扑鼻,肉和米饭的香味融为一体,令人难以阻挡。
她将蛋炒饭端出去,阿鲁看向桌上平平无奇的米饭,不由蹙了眉头。虽则宋暖是卫国公府的姑爷,可宋暖一个配方便要了三十两银子,令人咋舌!他没吃过那肉蟹煲,可肉蟹能做出什么美味?就算父亲保证肉蟹肯定受欢迎,可他总总是对此抱有怀疑。
宋暖一只因自己是卫国公的女婿,便开出如此天价,这不是坐地起价是什么?
这便罢了,要她拟定食单,她却将米饭和菜混在一起炒。
汴京城乃天子脚下,达官显贵众多,那些个贵人们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若他把这样一份大杂烩端出去,人家定然觉得他敷衍,也实在上不了台面。
阿鲁微蹙眉头,手捂在自己的伤腿上,这条腿换来了百两银子的赔偿,于他这样的下等人而言已是难得的恩赐了。用一条腿换来的生意,他不愿这样敷衍了事。可他能怎么办?对方是卫国公的女婿,即便对方年轻面嫩,手细肤白,完全不像会做菜的样子,他这样的贫民依旧得花高价买对方所谓的配方。
宋暖感觉到他的异样,微微一笑,“这叫蛋炒饭,你尝尝看滋味如何,若有不足尽管提出来。”
鲁大厨早已被蛋炒饭的香味吸引了,咽着口水:“您厨艺了得,哪还有不足的地方!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阿鲁垂眸,心中哂笑,什么时候父亲也变得这般趋炎附势了?难道父亲忘了他腿是怎么伤的。
“怎么不动筷子?”
头次有食客对她的饭菜无动于衷,这让宋暖很没成就感,想来还是大小姐那样的好,不管做什么,总吃得一干二净。
阿鲁在她的催促下,不得已拿起勺子。
算了,来都来了,总要尝一尝,大不了不满意就不买配方了。
阿鲁想着,舀一勺放入口中,他神色立刻变得十分古怪。片刻后他咀嚼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口没吃完便又用勺子去舀,连吞咽都顾不上,只觉得一股奇妙的感觉直冲天灵感。蛋炒饭明明食材简单,可金黄的蛋液包裹住每一粒米,赋予这隔夜米饭别样的滋味,配合着肉丸肉丁等配菜,塞一大口也难以形容这样的满足感!
就是凤髓龙肝端来,阿鲁也不换!
阿鲁吃得肚子饱饱,人也是奇怪,吃完饭立刻心情变得很好,看宋暖时眼神都变得温柔。
“这是蛋炒饭?为何不叫饭炒蛋?”
宋暖听着这很有深度的问题,以陆九思同款思索表情望天,“你也可以叫饭炒蛋。”
阿鲁被打了脸倒也不尴尬,毕竟宋暖做的饭菜好吃便意味着自己能赚得更多,他满脸堆笑,“饭里有五种配料,就叫五福饭炒蛋吧!取吉祥圆满之意,听着倒也喜庆。”
宋暖默然无语,这古人起名水平就是比后世高,五福饭炒蛋,想象千年后人们在网上发帖询问为何饭炒蛋不叫蛋炒饭?
宋暖忍不住笑着摇头。
因店中有自己两成股份,宋暖又拟定了豆沙元宵、炸鸡翅、小酥肉等小食,让鲁大厨回去一一尝试。
恰逢萧定一走到大门外便闻到香味了,他急着跳进屋中,“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宋暖收好银子,笑着将蛋炒饭端出来,“给你做的加量加菜加肉版蛋炒饭,你尝尝。”
萧定一头上的狗耳朵又冒了出来,他方才在书院中和学子们一起踢蹴鞠,正饿得慌,不曾想回来就有这么美味的蛋炒饭,顿时觉得一天的劳累烟消云散。
忽而,宋暖端进来一锅汤料,萧定一被熏得捏起耳朵,“哪来的臭味?该不会是茅房发大水了?要么是有一百头牛拉稀了?还是说满汴京的鸡蛋都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