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筠转了转眼珠子:“这样吧赵同志,我这个样子,要去买药材也有点费劲,你要是能帮我把东西买回来,等我做好了冻疮药,送你一些,怎么样?”
赵山河一愣,看了看她硕大的肚子,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
“行,你把需要的药材列个单子给我,等我回县里买了,下次给你带过来。”
这座青砖房屋舍宽敞,但屋子里不透风,又被火盆烘了一下午,原本那点冷清之气早就消散一空,楚筠母子躺在床上的时候,只觉得十分温暖。
再次换了个地方,楚筠看着黑黑的虚空,一时居然睡不着。
旁边的李青松突然动了一下,低声唤道:“妈妈,你睡了吗?”
楚筠失笑:“没有,怎么了?”
李青松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心翼翼搂住了她一只胳膊,神秘兮兮道:“妈妈,我觉得这里好好啊,陈先生和郑先生比爷爷奶奶好多了,这个屋子又暖和又舒服,我真想永远住在这里。”
楚筠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好好睡觉,明天一早就要起来跟着两位先生读书了,起晚了妈妈可不饶你!”
李青松嗯了一声,闻着母亲身上馨香的味道,呼吸慢慢均匀起来。
另一边,五岁的李萌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旁边是父母亲和七岁的姐姐,房间另一角的小床上睡着两个哥哥,一家子六口人挤在这个小房间里,让李萌萌略有点不适。
她死的时候已经28岁,没能听到新千年的钟声,不过九十年代的生活,毕竟还是比现在好得多了,至少不必一家子都挤在这样逼仄狭小的空间里。
重生回五岁这一年,李萌萌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唯一的念头就是再也不要嫁给从前的男人。
那个男人倒也算不上坏,也是父母为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只是脾气大,九十年代结婚以后,学人家做生意,把好容易借来的钱赔了个精光,之后又折腾了几次,始终没什么起色,家庭条件却越来越差,害死靠着李萌萌给人做零工养活几个孩子,还别人的债务。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李萌萌那时候才二十几岁,却比人家三十多的还苍老,再来一次,她实在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因此她脑子转了转,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隔壁的李青松。
在她的记忆里,李青松十几岁就去南边的鹏城闯荡,趁着改革开放的机会,像坐了东风一般扶摇直上,是后来衡县鼎鼎有名的万元户。
李萌萌算了算时间,似乎隐隐约约能想起来,这个时间点,李青松的母亲大概快要去世了,也就是在他母亲难产而死以后,他才骤然成长起来,像个狼崽子一样,不止自己活了下来,还养活了更弱小的妹妹。
在脑子里把这些盘算了一遍,李萌萌顾不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嘘寒问暖,蹬着小短腿就往隔壁跑,然而等她把话说出来,李青松却根本不肯相信她,还红着双眼恶声恶气赶她走。
原本沸腾的思绪在回到家以后,逐渐冷却下来。
然后,她发现了很多记忆中没有的细节。
李青松的妈妈带着他们兄妹离开了李家?他妈妈手里拿着根鞭子,看上去笑盈盈的,眼里有光。
虽然五岁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李萌萌对李青松妈妈的记忆也非常少,但她依然觉得,不是这样的。
隔壁的二婶明明是个沉默寡言的妇人,像后来的她一样,被生活压弯了腰。
李青松和李青竹兄妹明明吃不饱穿不暖,身上也不可能有厚厚的棉袄。
尤其是,他们怎么会离开李家呢?她记得很清楚,父母亲相继过世以后,李青松还带着妹妹,在李家过了七八年,一直到他挣了钱回来,才跟李家撕破了脸,跟妹妹一起去了县城住。
李萌萌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