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微甘却是不同意赵师爷的话,冷笑着反驳道,“赵师爷,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圣教施舍符药,并没有逼着你求取,是你自己去领的,也是你亲手给你那个儿子喂下的,这中间与圣教毫无干系。至于说灵药是否有效,那要看你们一家,尤其是你儿子是否有仙缘,有缘人自然就会得到神仙的保佑。你的儿子吃下符药无效,那只能说,是你的儿子缘分未到,得不到神仙的庇护。”
胡微甘的一番话,气的赵师爷说不出话来,仙缘这个东西,没有人能说的清楚,现在胡微甘以仙缘来搪塞,自是让人无处讲理。
坐在大堂正中的轩辕岚,看着一脸得色的胡微甘,心中冷笑不已,这种成功了就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失败了,便指责对方缘分不够的说法,正是典型的邪教歪论,看来,这个胡微甘,天理教的教义没有学会多少,这等揽功诿过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至于说医术么,相信此人一丝半毫都不会。
“如此说来,赵文琪之死,乃是他仙缘不够,得不到神仙庇护的原因,与你等天理教没有关系了?”轩辕岚沉声道。
“当然,便是前任郡守大人,在审理此案的时候,也是判了圣教无罪的。”胡微甘以为上面的新任郡守大人已经放弃审理,得意洋洋的说道,虽然他是跪在地上,可是那神情,却好像他才是审案官员似的。
“本官不知,天理教中人,仙缘如何呢?”沉吟下,轩辕岚发问道。
“圣教中人,人人得到老祖庇护,自是仙缘无边。”那胡微甘趾高气昂的道。
“如此说来,天理教中人,若是有个大病小情的,完全可以不药而愈了?”轩辕岚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胡微甘认为新任的郡守大人,也对天理教发生了兴趣,若是能够将这位郡守大人拉入天理教中,成为教众的话,他就立下了大功,说不定可以升为祭酒呢。是以,他鼓动唇舌道,“圣教中人,人人得到老祖的庇护,别说是生病,便是受伤,都不需请医生、用药医治,只需使用圣教的符药,自是很快痊愈。”
“哦……”轩辕岚故意拉长声音,一摆手,只见几个衙役带上来一名道士打扮的年轻人,丽山郡守大人指着被带上来的道士,对胡微甘道,“胡微甘,这个人,可是你们天理教中人?”
胡微甘看过去,见那个道士乃是他的一个手下,名叫孙二毛,平素聪明伶俐,很讨他的欢喜。虽然不清楚郡守大人将此人带上大堂,有什么意图,但是胡微甘还是点头道,“认识,他叫孙二毛,是贫道的一个弟子。”
“好,”轩辕岚脸上闪过一丝诡笑,“既然刚才胡坛主说,天理教中人都能得到神仙庇护,仙缘无限,我们就当堂验证下。”说话,他在书案上签盒内,抽出一支红头令签扔了下去,“来人,给我将这孙二毛身上,割下一斤左右的肉来,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可以不药自愈。”
“是!”两侧站立的衙役,都是轩辕岚自清河县调上来的老部下了,对于他的命令,从不打折扣,现在听到这个奇怪的命令,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有两个衙役冲上来,一把抓住孙二毛,将其按在地上,撸起裤管,还有一名衙役,带着怪笑,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腰刀,慢慢靠近孙二毛。
孙二毛被带上来的时候,差役们只告诉他是上堂问话,他哪里想到,会有快刀砍肉这样的戏码上演。当他发现,一切都不是做梦,真的有人要过来,从他身上砍下一斤肉的时候,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哭叫声,向自己的上司求救,“坛主,坛主,快来救救小的啊……他们,他们要从小的身上砍肉呢……”
胡微甘也不曾想到,轩辕岚会来这样一手,有些发蒙的看着那柄腰刀,直到被孙二毛的叫嚷声唤回了神志,他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恶狠狠的对孙二毛道,“你嚷嚷什么,这是在为圣教牺牲的机会,平常的时候,大家想找这样的事情都找不见,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被胡微甘的话吓唬住,孙二毛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强忍住心中的恐惧,等待着为天理教献身。可是,那个持刀的差役,似乎并不着急过来割肉,而是慢慢的靠近,手中钢刀变换着角度,似是在考虑怎样切下去,才最合适。
更让孙二毛感到发毛的是,他感觉,那个差役的目光,并不是盯住他的大腿,相反的,差役好像总是盯着他的脖子看……而此时的他,就好像过年时,被四蹄绑住,等着屠夫下刀的大肥猪……
产生了这个认知后,恐惧的想法便死死攥住了孙二毛的心,他越想越认为,等下差役下刀的时刻,一定会砍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一命呜呼。全身哆嗦着,哆嗦着,随着差役的缓慢接近,身体抖动的幅度也不住增加。到了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死命的嚎叫起来,“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招了,我全招……”
听到孙二毛的话,胡微甘脸色剧变,他厉声喝道,“孙二毛,你在胡说什么,只要你挺过这次考验,就是为圣教立了大功,圣教不会亏待你的。”
“要挺你来挺啊,”孙二毛再顾不得什么教内尊卑之分了,他死命的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对着胡微甘破口大骂,“胡微甘,有能耐你自己过来挨刀子,不要在一边说风凉话。这样一刀子下去,可就是将小命丢了,你敢挨这样一刀么?”
“他们只是砍在你的腿上,并不是想要你的命。”胡微甘努力的想要劝服自己这个手下。
“你知道他们真的要砍在哪里么?”那边的孙二毛挣扎的有些累了,动作已经不如刚刚剧烈,喘着粗气大声回道,“要是他们一刀砍在脖子上呢?我的小命可就没了……啊……”
不等孙二毛将话说完,持刀的差役,在轩辕岚示意下,快步过去,手起刀落,孙二毛大腿上一块斤许重的肉,被利索的砍下来。小道士孙二毛立时昏了过去。
没有人过去为孙二毛包扎伤口,自伤口出咕咕流出的鲜血,很快就在公堂上积了一大滩。看着目瞪口呆的胡微甘,轩辕岚笑眯眯的道,“胡坛主,看来贵属,也没有得到神仙的护佑,这可能是因为他心不诚的缘故吧。”
有些发傻的胡微甘听到轩辕岚的话,急急的点头道,“孙二毛在最后关头抛弃了圣教,老祖自然也就抛弃了他,所以,他的伤口不能自愈。”
“那好,”轩辕岚继续笑眯眯的道,“相信胡坛主对于天理教是十分忠诚的。”
咧咧嘴,胡微甘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轩辕岚,点点头,眼光扫过兀自昏迷的孙二毛后,立刻又摇摇头。最终,他不得不咬牙点头道,“是,贫道对于圣教,忠心不二。”
“好,”轩辕岚自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放在了书案上,仍是那副笑脸道,“刚刚的试验没有成功,那是孙二毛不够忠心天理教。既然胡坛主对天理教忠心不二,相信胡坛主不会在最后关头背叛贵教。这里有一瓶鹤顶红,就请胡坛主吃下去,为我们验证下贵教的仙缘吧。”
“鹤……鹤……鹤顶红……”现在的胡微甘,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看了刚刚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位新任的郡守大人,喜好玩真的。孙二毛身上那一刀下去,大堂下业已晕倒了数个围观的女人,现在这瓶鹤顶红,一准会让胡微甘喝下去。鹤顶红是什么东西?见血封喉的毒药啊,一旦喝了下去,省却任何仙缘,胡微甘就可以直接踏入仙境,不必在人世厮混了。
望着那个手中端着黑色瓷瓶的差役,冷着脸走向自己,胡微甘发觉,他的身子已然不能动弹,双腿双脚软的根本无法站立起来,颤抖的身子能够继续跪在这里,就已经是奇迹,不要再妄想作出任何动作。眼光扫过郡守轩辕岚的笑脸,胡微甘感觉郡守大人的微笑,怎么看,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时的笑容。
开始的时候,胡微甘还在强自挺住,虽然身子发软,总算没有出声,双眼盯着那装着鹤顶红的瓶子,眼睁睁的看着差役慢慢走近。这副表现,真的好像一个得道之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
可是,当手拿鹤顶红的差役逐渐接近的时刻,公堂上下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看出,天理教这位胡坛主的身子,已经抖成了一团。坐在堂上的轩辕岚,更是能够看到,胡微甘脸色苍白的可怕,大滴大滴的汗水流淌下来。不过,想想鹤顶红到底是什么东西,所有人也就可以理解了胡微甘的表现,虽然是得道之人,不过,面对死生考验的时刻,紧张也是难免的,一些堂下的百姓偷偷为胡微甘开脱着。
手拿鹤顶红的差役却是管不到那么多,他走到胡微甘的身前,抓了几下,才将那摇动不已的下巴抓住,挤开了嘴唇看去,是紧咬的牙关,虽然胡微甘的双臂与身子,已经被两名差役死死抓住,无法动弹,但是他起码还能控制自己的牙齿,作出最后的抵抗。
不过,这样的抵抗,在堂上那些老于刑罚的差役看来,是如此的虚弱,又一个差役过来,伸出两支铁钳般的手指,一夹胡微甘的双腮,那紧咬的牙关就不得不张开来。“哼”了一声,手拿鹤顶红的差役,宁开了塞住瓶口的木塞,举起黑色瓷瓶,对着胡微甘大张的嘴,就要向下倾倒。
“不……”胡微甘再也抵受不住压力,他一边竭尽所能的摆动自己的脑袋,一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大声叫嚷起来,“不,我承认,我身上根本没有仙缘,我也不能得到神仙的保佑……”
天理教一位坛主,竟然公开承认,自己身上没有他们所宣扬的仙缘,更不承认自己得到了神仙的保佑。此话一出,立刻在堂下围观的百姓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丽山郡淳朴的百姓不敢相信,他们或者崇信不疑或者抱有好感的天理教,竟然是一个骗人的宗教,负责管理天理教一郡教务的坛主,竟是一个骗子!
在经过了短暂的安静后,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的丽山郡百姓们,愤怒起来,他们怒吼着,身子不住向前拥挤着,想要冲上郡守府大堂,抓住那个骗子胡微甘问个清楚。总算轩辕岚预先想到了这个可能,在大堂下安排了数十名兵士负责守护。城卫军士兵们布置起的人墙,以及官差们手中的皮鞭,暂时压制了百姓的怒火,挡住了他们冲击大堂的情形。
既然说出了自己没有仙缘,那么下边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胡微甘供认,当初给赵师爷儿子吃下的符药,根本没有起效,他为了掩盖事实,又带人到赵师爷家中,进行了所谓的“请神”,实话说,他自己也不清楚,神仙是个什么样子,天理教崇拜的老祖,他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直到后来,赵师爷的儿子死去,胡微甘才慌了神,清楚上司、一位天理教的祭酒,并动用天理教的各种势力,向前任郡守柴晋绍讲情。柴晋绍收了天理教十万银币后,判决天理教无罪,本已监押的胡微甘也无罪开释。私下里,天理教还给了赵师爷一万银币作为补偿。
弄清了整个案情,不去看神情尴尬的赵师爷,轩辕岚高倨大堂上,宣判道,“天理教惑众、欺骗,至人死命,人犯胡微甘判斩监候,余等丽山郡天理教坛道士,全部判决苦力十年,即日押赴山中矿场服刑。天理教丽山教坛查封,丽山郡从本日起不得有任何天理教……”
“慢,请大人暂缓宣判!”正在轩辕岚宣判的时候,堂下响起一个阻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