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的目光伴随着白挽和一同落在了神女俞瑶身上,却也与神女的目光相对,她依然脸色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爵爷,我们女儿家家的事情……您可不可以回避一下?”她撩了一下额前那垂落下来的头发,勉强绽放了一个更加苍白的微笑。
“哦好。”云渡当即意会,说话的工夫就扛着剑去到了二楼的回廊。他倚着栏杆,隔着窗棂能够看见她们两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原本在这个角度还是能够听到她们说话的,大概因为她们故意把声音放得很轻,云渡是一句都没有听到。依稀瞧见挽和趴在神女俞瑶耳边,神女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差,总是垂头丧气的。
他不知道的是,屋内的白挽和捂着嘴,她对面的神女俞瑶一脸病态地阐述了她的过去,并且补充说道:“挽和,任何事情都不能逆天而行,任何存在的都正在消亡。我也是。”
自此之后,云渡所看到的白挽和,眉眼之间便也添了一丝丝忧郁,恰如同神女俞瑶。就连旁人都能猜得出来,一定是她们的谈话内容改变了挽和。
云渡不忍看着她这个样子,于是找了个时间把挽和约出来,两个人单独在初春的街道上游荡。先前他们两个出来,挽和总是很活泼开朗有很多话说,或者老是让云渡给她买这买那,可是这一次,挽和很是沉默。两个人行走的步伐都是一致的,却是各怀心事。
云渡瞥了一眼白挽和,看见了她微皱的眉头,看见了她紧抿着的唇瓣,看见了她尖尖的下巴颏,只恨不能一下看到她的心底。几度张开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连云渡自己都觉得突兀原本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如果非要问,是不是显得他太多事?
还是白挽和戳破了这层沉默:“你是不是想问……神女大人跟我说了什么?”
果然是他看上的人,连他的心事都能看得出来!云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使劲点了下头。
白挽和深邃的目光直接穿透了云渡的身体,看向那弯弯曲曲的深巷里,她下巴微微抬起,说道:“她剩下的生命,恐怕比我还要短暂。”
“怎么可能!她不是就快要重生了么!”
明明知道她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竟然还拉上挽和,让挽和身中剧毒!她自己倒好,以后岂不是甩甩手就驾鹤西去了,那挽和呢!原本幸福的家庭被拆散,原本的两小无猜变成了仇人相对,原本的平安一生变成了危险重重!而天下呢,被海灵族占据!
这就是俞瑶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天下大同!
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竟还敢满口虚话。
云渡心火燃起,可还没发作,那边挽和已经开口为俞瑶辩解:“没有真正的重生,神女姐姐之所以把自己的灵魂寄宿在婵玉里面,就是考虑到管芒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她也只是想跟神女姐姐争一口气,证明自己比神女姐姐强大。”
“所以她就设计了这一切,让你经受这么多苦难!这就是她想要的么!”
白挽和啊白挽和,她都已经把你害成这样,你为何还要坚持站在她的立场上辩解呢!你可知道,我从来都是不忍看你受伤。
挽和揉着衣角,心说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如果不是我做婵玉的主人,也会有别人来承受这些。云渡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严厉,这使得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敢偷偷瞥云渡两眼,食指戳了戳云渡的胳膊,然后撒娇似的说:“我想吃糖葫芦。”
云渡的手滑向褡裢,刚刚有些缓和的脸色瞬间又恢复了严肃,他的手还放在兜里,人吐了一口气却说:“不吃。谁让你维护害你的人。”
“哦,这样啊。”挽和两手叉腰,望着天边翻了个白眼,“那明天我和神女姐姐去拿祭雾弓好了,你不用去了。”
“你的神女姐姐也真相信你们俩的实力。”云渡上前一步把白挽和的下巴掰过来,拍了拍她的左半边脸说,“她放心你,我可不放心你啊。”
是个人都知道,看管巫灵族神器祭雾弓的神兽堪舆是个有着鹰翅膀蛇身子的怪物,它只要尾巴一甩,再结实的壮汉都会被拍死在石壁上。
她们两个弱女子,竟然大胆到去挑战堪舆!
这就像是一个笑话,被人说出来之后,一阵冷风嗖嗖的吹过,冻得人直打哆嗦。
白挽和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继续指着那边买糖葫芦的小贩,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说道:“去买个糖葫芦给本姑娘吃。”
“好吧好吧。姑奶奶。”褡裢里的碎银子已经被云渡的手捂得发热,他早已经做好了掏银子的准备,只是看白挽和这模样,非要跟她顶上两句,可无奈这丫头越来越机灵,云渡渐渐感觉到自己快要受她支配了。
真是的,买个糖葫芦而已,用得着拿性命相逼么!
“老板。要两个糖葫芦。”云渡站在那一大串糖葫芦面前回头看了一眼白挽和,竟然瞧见她对着自己吐了吐舌头她这完全不是慷慨赴死的节奏啊。云渡默默抹了一把汗,捏着两根糖葫芦递给白挽和。
“什么时候去抢祭雾弓?”
白挽和注意到的不是“什么时候”,也不是“祭雾弓”,而是那么一个动词“抢”。她撇撇嘴,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干嘛要用抢这个字,将来的战况有这么激烈?”
“你以为是取啊?祭雾弓是你们家的啊想拿就拿?”
云渡还也懒得跟她解释,一心只想着等她看到堪舆了,就一定会知道什么叫做“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