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腮，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们。

很快，她们也察觉到这个目光了。

两人低低交流几句，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朱若玲转头瞪了她一眼。

她们万万猜不到。

南舒眼神亮晶晶的，是在琢磨拿什么理由方便揍她们。

“……”

南舒等着她们什么时候分开来。

有同伴的时候，人的恐惧不那么轻易出现，而且还容易被面子裹挟着，怕了也不肯听话。中二期的少女万一叛逆心起倔强到底，南舒又不可能下死手。

谁知道，等了又等，这两个女生仿佛连体婴儿，连去隔壁宿舍问答案都要手拉手一起的。

好不容易，查寝点名结束，朱若玲站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们收拾着准备洗完澡上床了。

卫生间在宿舍里，南舒心想，大冬天的总不至于两个人同时进去挤一个花洒吧。

果然，不至于。

程瑄瑄收拾好衣服，独自进浴室了。

南舒含笑站起身，拿着杯子先去接满了水，晃荡到朱若玲的桌子前定住。她手腕歪了歪，半杯水精准地倒在她刚订正完的作业本上。

“呦，不好意思，没拿稳。”

她咬字轻飘飘的，毫无歉意。

“你有病吧！”

朱若玲立刻凶她一句，抽了几张纸小心地吸着本子上的水。

南舒抬杯喝了口剩下的水，边喝边抬睫觑着她。却没等到她有什么大反应。

怎么，骂一句就结束了？

“我帮你擦，”南舒抢过朱若玲的本子，拿抽纸胡乱擦着，被水浸湿的本子封面三两下就烂了，她拿起破掉的本子，轻拍了拍朱若玲的脸，“坏了，还是扔掉吧。”

话落，把作业本丢进脚旁的垃圾桶里。

“你！”朱若玲气到两眼冒火，一下子站起身，伸手似乎想打她，可对上南舒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动作竟然顿住了。

出于一种动物的本能，她那伸出去的手，只拍了拍桌子，“你真的神经病了吗！走开点啊，我不想跟你烦。”

南舒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明明朱若玲是脾气很爆的女生，受到这样挑衅，不说打一巴掌，至少也应该推她一下吧？

她想揍她，就要勾到朱若玲先动手。

这样在法律上叫互殴。

而在老师那儿，更是先动手的人责任最大。

南舒没想到的是，这些女生本来就不是真正混社会的阿姐，她们平常对南莹的欺负都是冷暴力性质。四季公园的湖边是第一次真正的肢体冲突。

正义的名头，加上群体气氛使然。

回家后冷静下来，她们已经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本来就有点点的心虚后悔。

加上南舒晚自习的反常，一幅像是被欺负到极致开始有点半疯的样子，让她们更加怕怕的，只想躲躲远。

傻子会被欺负。

可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一个疯子。

朱若玲把自己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全部丢进柜子里，锁起来，然后当着南舒的面，手里握着钥匙爬到床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南舒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躲起来了。

南舒沉默几秒，仰着脸真诚发问：“你连澡都不洗吗？”

“别烦”、“滚开”、“走远点”……朱若玲嘴里只有三句话轮流转，就连南舒拿着衣架敲她床边的铁栏杆，她也装作不在意。

别说下床来打架，她甚至连脏话都不敢再骂了。

南舒觉得好笑，怎么一下子，变成她在欺负小女生了。不过也好，看样子再磨一磨就能破掉她的心理防线了。

正式问话前得打干净她的反抗念头。

其他小帮凶，稍微欺负一下就算扯平了。把南莹骗到湖边的是谁，把她下去的是谁，这账必须要算清楚。

今天晚上就要把事情查明白，不能给她们反应过来互相包庇、圆谎的时间。

南舒想着，打算爬上朱若玲的床跟她好好谈谈心。

门被敲了敲。

“谁啊，”正好陈瑄瑄洗完澡出来，长发滴着水珠，顺手开了个门，“有啥事儿啊？”

林润彤探头进来，望了眼南舒，“嗯……我是来找南莹的。”

“找她？”

南舒望了眼，扬出一个微笑，“怎么了。”

“呃，你能出来说吗？算了外面冷，”林润彤提出建议，又反驳，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事，“就是礼拜五晚上，卢云初踩了你，她让我跟你道个歉。”

“哦，没事，一点小伤，不用放在心上，”南舒抬手看了眼指骨上的血痂，唇角笑容不减，轻声地说，“哪天我会自己找机会踩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