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廷的宴会,分为两种。一种人口基数比较单纯,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参加。是一个季度都能办好几场,名头来源大抵分为庆祝主的恩赐,教会诞生以及各种战争纪念日。 另一种,就是现在血薇以公爵小姐身份参加的,各种闲杂人等组成的观看仪式。一般这种宴会发生,就代表着教廷内部有重大事件发生要向外界宣布。 这种重大事件血薇显然是不知情的,她虽在大祭司身边多年,可以说是为暮镇居民兢兢业业,虽然这种兢兢业业令小镇居民们总是战战兢兢。可教廷从来没见外把她当成过自己人。 休斯虽受折雪授意插手教廷内部事务,可显然也是个外人。只知道个大概,不清楚具体细节,血薇问了他反而更糊涂了。 休斯说,这是西院的事,他不怎么清楚。 至于具体什么,还得且看且说。 小A因为红酒被撤下的事,一直与休斯计较,已经溜下席找伙伴玩去了。 宴会正有序地进行着每一步,布德大长老正在台上讲话。在上台前,他问了雷恩布鲁对休斯和神秘人的监视结果。 此时已经反水了的雷恩布鲁,自然不会出卖好盟友休斯少将,反而得极力替他打掩护:“休斯少将在两日前来过教廷,但只是受女巫旨意,例行公事,没有接触大祭司那边的人。到时那个神秘人一直安安分分待在教廷里,之所以没有动作,应该是怕被我们怀疑。” 雷恩布鲁长老果然是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依属下推测,他应该是携带了疑似非魔法曲径空间,或许是一枚戒指,一颗宝石。我搜遍了整个教廷都找不到夜女巫,怀疑她很可能被藏在那里。” “今夜宾客众多,他极大可能会借晚宴结束后的一段时间离开教廷。不过还请大长老放心,属下已经布置好了,一定将他连同夜女巫带到你面前。” 我想此刻,那位无辜躺枪的神秘人一定长了一张很悲催的脸。不过谁叫他天生就长了一个欠打的脑回路。 “还有,”雷恩布鲁补充到,“那两位大长老都搞定了,请左祭祀大人放心发言!” 布德满意地点头。 此刻布德的声音穿透特殊仪器扩散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尊敬的诸位,让我们举杯,共享盛事!” 布德大长老怕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台下的恶犬盯着。 “众所周知,教廷除了教皇陛下,共有四位大长老职管,除去在外秘密办案的巫蓝之外,剩下的都是来自东院。如今教皇正在沉睡,大祭司多年驻守暮镇,现在的教廷四分五裂。于是就在半个月前,我们三位大长老协商之后,一致推举我为左祭司,与右祭司折雪大人各司其职。”他说得危言耸听,可谁不知道,教廷的四分五裂就是被东院他手底下这帮子人搞出来的。 于是此话一出,底下瞬时流言四涌。 大家都知道,祭司一词意味着什么。古来就有祭司一职,是指祭祀教会活动中主祭祀活动的职位。但教廷的祭祀一职,意义非凡,祭司形同教皇。而被冠冕了大祭司一职的折雪,实际上就是下一任教皇。她虽然被外派在暮镇多年,可名分一直属实,更何况是教皇收养的孩子,亲自训练抚养长大。据说当年一同被收养的五个孩子现在只有她还活着。而且这些年来,折雪战功累累,再早多年前就被授勋了大祭司一职。 从那之后,她顺理成章成了下一任教皇的唯一候选人。直到六年前,因一桩密闻被教皇金口玉言流放在暮镇,多年值守不曾离开。她在帝都的亲信就这么苦巴巴的望啊望,没能等来她大功铸成重返帝都,却等来布德主动任命左祭祀的消息。 血薇下意识去看休斯,休斯耸肩:“我的确不知情,弗博家一直站在大祭司背后,我不会知情不报。”但从他并不惊诧的表情中看来,他或许应该是早在雷恩布鲁拉拢他时,就隐约能猜到这种结果。 原来雷恩布鲁隐瞒的是这桩事。 布德大长老果真不是吃素的,密谋“皇位”这事也敢干得出来。历来谋权篡位的人,必然小心谋划多时,不会被别人轻易探听得到。只是休斯的确低估了布德的野心,难怪雷恩布鲁要反他。 休斯说:“依我看,不待见他的,不在少数。”而他们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而弗博老院子应该是年纪大了,没听明白布德的意思,还未缓过神,在一愣一愣中就被休斯的人带去休息室了。 “布德大长老,我想知道,这是教皇授意,还是您自己的决定?”这不,底下就有人坐不住了。 布德大长老满脸从容的样子,大家都还以为是前者,然而他毫不脸红的说:“教皇已经沉睡半年之久。”眼下之意,是他自己臭不要脸提出要求。 “布德大长老,那么,从今日起,身为左祭司,您的主要职责是什么?”说话的人应该是布德自己请的水军,但凡有点道义的人,就不会昧着良心承认他胡诌的左祭司一职。 就连一向捧着布德的西院高层也被布德吓了一大跳,一致认为布德今天脑子不正常,十分有必要去看医生。 于是众人把目光放在了布德身边的另一个大长老身上。查理斯·格列可大长老从布德讲话一开始,就安安分分的坐在一边。整个话题中,他一直都是那副怂包表情,好像默认了布德的话。 有人提出质疑:“就算是大长老之间的决定,也还有巫蓝大长老没有参与。左祭司一职简直可笑,我们不承认!叫麦克安德鲁大长老出面,我们有问题要向他请教!” 休斯和血薇的脸色十分凝重,他们都知道。查理斯大长老是由巫蓝扶持上位,身份来得很尴尬,是个一向在西院没什么话语权的吉祥物。 但麦克安德鲁大长老不同,他是西院老派代表,对教皇尽忠职守。又与布德大长老多年不和,他不可能同意这个荒诞的决定。如今这十分重要的场合他却没有出面,必定发生了变故。 底下的人还在叫唤着要让安德鲁出面,可场上两位大长老没有只言片语。布德向雷恩布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发言了。 “诸位!”雷恩布鲁走上台,清了清嗓子,“我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但在我要说的事之前,我先得向死去的安德鲁大长老表达万分的歉意。” 本以为好戏之前就到达了高潮,没想到浪头一层又一层的扑过来。 雷恩布鲁此话一出,台下是唏嘘不已。 剧情没有朝布德设定的走向走去,他只是将麦克安德鲁的权利收拢,驱逐他离开帝都。可瞧瞧这吃里扒外的混蛋说了些什么!他竟然说麦克安德鲁已经死了。 布德脸色一沉,将不受控的雷恩布鲁推下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但他的行为颇有些欲盖弥彰。底下的人已经自行脑补出一出,安德鲁大长老因与布德意见不合,惨被灭口的好戏。 安德鲁大长老是多么高尚的人,他终生不培养子嗣,一心一意为了教廷,现在却惨遭奸人迫害。 休斯好像并不意外,血薇一挑眉:“这事你知道?” “安德鲁大长老早有意向要离开教廷,我猜测,这次的事件是他一手安排。既能逼布德下台,自己又能假死脱身。连我也只是他棋盘中的一枚棋子。我想通了,雷恩布鲁没有求我,他只是在利用我。” “你在这场阴谋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血薇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休斯只淡淡的一句:“别急,马上轮到我上场了。” “诸位冷静,雷恩布鲁长老疯了,来人,给带下去!” 雷恩布鲁好像就等着布德这一句话,在被带下去前,最后插空声嘶力竭喊道:“我没有疯,我不仅知道是谁杀了安德鲁大长老,还知道有人与地狱有勾结!” 雷恩布鲁的话表面上没有指向任何人,可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指控布德。 布德大长老差点被气疯,万万没想到,带走血薇的人,不是那个神秘来客,也非休斯。难怪血薇就在教廷,可他就是找不出这个人。原来一开始的问题就出在雷恩布鲁身上,难怪他分明说了不许对血薇动刑,雷恩布鲁只当做耳旁风。他以为只是雷恩布鲁的小心眼,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他竟然设下如此大的局。 他怎么敢! “我奉女王陛下之命监察教廷,此事牵连甚多不可妄下定论,但军方必须插手调查安德鲁大长老一事。”休斯慢条斯理地从席间走向台上的两位大长老。他身后跟着一队武装充分的军官,站在布德面前,从容不迫地安慰布德,“大长老放心,关于雷恩布鲁长老对你的指控,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之后,还你清白,但现在请配合我。”他做出一个请的意思。休斯的准备十分充分,先是让舆论倒戈,现在手中又有武装逼迫。事已至此,布德别无他法。 教廷被放进了武装,这显然也是雷恩布鲁干的好事。 此刻才收到消息赶到现场的弗博老先生看到故友如此情景,知道这场战争已有分晓。但他始终不忍布德名誉尽毁,替他开口:“我不相信布德会残害安德鲁,希望大家能够不受流言所制,耐心等待教廷的处理结果。” 休斯对弗博一点头:“爷爷放心,我有分寸!” 布德大长老多年来机关算尽地排除异己,想在教皇无休止的沉睡中一手遮天,独揽大权。他手底下的人纷纷效法,把他逼下神坛,可以说他是栽在了自己的手里。 休斯使用尺寸之柄就在这场权利的争夺中解决了血薇的麻烦。敛尽锋芒,退居幕后,那么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休斯将人交给查理斯大长老后,回到宴会厅时,血薇还等在这里。 宴会厅的宾客们看完好戏都散了,仆人们正在收拾残局。这时,谁也没有看见,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在观赏完整场节目后,随着宾客偷偷溜出了教廷。 血薇等在宴厅角落的酒柜前,她向侍从要了一杯威士忌,就放在手边的茶几上,还没开始喝。 看见休斯来了也没反应,好似还没从这场变革中走出来。 “你知道吗?我在两年前见过布德大长老一面,他还为我亲自教训过雷恩布鲁。”那时候的布德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廷大长老,为教廷兢兢业业。到底是什么让两年后的他如此疯狂,失去理智。 休斯不想和她继续布德这个话题,只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这里。明日就启程前往绕玉镇!” “我还是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抓我?”血薇迫切地想从他的神情中得到答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可以吗?” 休斯没有多余的表情给她信息,只说:“我们先回家,我慢慢告诉你!” 阴暗地狱, 风尘仆仆的使者归来,向王座上的男人禀报近日来收获到的消息:“主人,教廷现已破碎,四分五裂。可以引战!” “下去办吧。” “还有一事,关于小主人在人间的风声,属下已经如实查探,还未寻到踪迹。” 男人的侧脸被幽暗的烛火打亮,立体深邃的五官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只冷冷地吩咐:“加派人手,她在人间也该玩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