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南书房光景,一片祥和而温馨。
入夜,玉兔升。
裴宏与小姜囡下午批改完奏折,裴宏又差尚衣局的尚宫领着宫人前来,将太后每日上朝的朝服临时裁剪,又催她们新制几套朝服,自然是以太后规格制作。
姜囡浑然不知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待量体裁,修改旧衣,裴宏这才告诉她,她第二日得五更天便要起身,而后更衣,准备上朝。是已,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碧纱橱燃着烛火,烛火与月色映照成辉,碧浣睡在碧纱橱,以防她夜里有事差遣。
姜囡睡不觉,抱着枕头爬起身,没穿鞋袜,地面的寒气渗入白嫩的脚丫,她浑然不觉,一路小跑去碧纱橱寻碧浣。
碧浣迷迷糊糊地趴在拔步床前的八仙桌上小憩,还没熟睡,便被一阵摇晃叫醒,入眼是小主子衣衫不整的模样,她被吓醒了,惊道:“主子怎么连鞋袜都未穿。”
姜囡抱着枕头,委委屈屈的撒娇道:“碧柳,我睡不觉,我害怕。”说罢,她低下头,嘤嘤嘤的小声抽泣。
碧浣连忙抱起她,哄着她,让她别哭。
抱她回房,坐在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边,给她穿上鞋袜,又寻来褂子披上,罩着她严严实实,这才好言相劝道:“天气凉了,主子这样莽撞可不行,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有事您唤一声,奴婢便知了。”
姜囡揉着朦胧的眼,撒娇道:“囡囡要回国公府,这里睡不惯。”
“哇呜呜呜……”
……
……
时辰已晚,皇帝裴宏解衣欲睡,殿门外传来通报,说是慈宁宫的碧浣姑姑求见。
裴宏匆匆披上一件褂子,大刀金马的坐在圆凳上,便见碧浣抱着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眸的小姜囡。
“子景哥哥,”姜囡欢喜的唤道。
裴宏应了一声。
碧浣把小姜囡放下地,给皇上行了万福礼。
“这么晚了还不困?”
“困啊,”姜囡撅着小嘴,软软糯糯的说:“可是,囡囡睡不习惯慈宁宫的拔步床。”
裴宏沉默,男女三岁不同席,待太后归位,他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囡囡欲何解?”小祖宗,你想怎么样?
“有子景哥哥在,囡囡就不怕了啊。”姜囡软软的说。
于是,裴宏差宫人搬来一小榻,准备睡在龙床下边,此榻乃是给守夜的宫人夜里小睡的,没想到今日儿还有别的用处。
除此之外,帝王又命人抬来了屏风,挡在拔步床与小榻之间,这样方才保全他的清白。
静默侯在一旁的碧浣偷偷地抬眼察言观色,紧张得吞咽一口口水,思付:明日儿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吗?
皇上如此纵容小主子,当真是令人好生惊讶!
难不成脑子被驴踢傻了?
还是痴傻病又犯了?
碧浣暗自揣测,要知道,前几天太后尚在时,两人每每见面,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瞬间便要大动干戈,而今还能同处一室,皇上还把自己的龙床让了出来,普天之下,谁能有此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