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承泽比妻子还要忙。
妻子给孩子喂奶,他在开会。
妻子给孩子换尿布,他在应酬。
妻子带孩子上幼儿园,他在出差谈客户。
如今妻子与孩子陷入“冷战”,他自然而然引起了孩子的“注意”。
姚琦从小就很聪明,聪明的头脑让他学会观察人。
他发现父亲早出晚归,整日忙忙碌碌,辛苦的连抱一抱自己,陪自己玩小火车,给自己讲个故事的时间都没有。
他还发现造成父亲如此辛苦的“罪魁祸首”就是他那份该死的工作。
可恶的工作,居然“绑架”了爸爸!
小姚琦义愤填膺,趁父亲不备,偷走了他的工作文件,又用爸爸的打火机将其烧的稀烂。
当火焰燃起,文件灰飞烟灭,小姚琦得意的叉着腰,觉得自己就是个解救了父亲的大英雄。
可惜英雄的下场都是惨烈的。
父亲不仅没有感激他,反而像妈妈一样凶狠的打骂他。
那一刻,姚琦懵了,五彩斑斓的世界碎的七零八落。
催眠的时间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待屋门打开,姚母马上冲了进去。
屋内,姚琦垂着头,静静地坐在一旁。
他的眼角有些发红,脸上似有泪痕尚未干涸。
姚母目光轻飘飘的一扫,轻描淡写的自他脸上扫过。
催眠师上了年纪,经过长时间的精神专注,显露出掩盖不住的疲惫。
他用纸杯接了一杯白水,轻轻放在姚琦面前,动作小心的像是会吓到他。
姚琦没有动,甚至没有抬眼。
催眠师这才看向姚母,小声示意:“我们外面聊。”
屋门重新关严,两人在沙发上坐好。
“情况不太好。”催眠师没绕弯子,开门见山的做出结论,“孩子心里的怨太深了,他从小到大,心里藏了太多事情。他很聪明,心思通透,却又因为太过通透,不想给别人制造麻烦,从而不断压抑自己的内心。”
催眠师看了她一眼:“您跟孩子的爸爸是不喜欢他的吧?”
姚母本能的攥紧自己的手包。
先前面对明显比自己小的宋逸时,姚母尚且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我不喜欢孩子”一类的话,如今面对眼前这为长者,她反而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怎么都没脸说出口。
“你不用想怎么否认和反驳,这些不是宋医生说的,都是姚琦告诉我的。”
姚母猛地抬头。
催眠师点点头:“你们不喜欢他,甚至对他有一种嫌弃、厌恶的心里,他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平时在家很少说话,时常将自己封闭在自我的空间里,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就是因为担心被你们看到,会更加讨厌他。”
“他从小成绩优秀,除了他本身聪明外,还因为他看到别的小朋友有了好成绩,家长都会很开心,会表扬孩子,甚至带孩子出去玩,奖励孩子,所以他也效仿,但当他第一次捧着成绩单和奖状回家,等来的却是你们的打骂。”
姚母皱着眉,努力回想:“拿成绩单,我们打他……这件事我怎么没有印象?”
催眠师:“事情肯定都是发生过的,而且他的记忆很深——他每一次的心灰意冷,都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道刻骨铭心的疤。疤痕多了,心就失去了本来的样子,人也未必就是本来的人了。”
姚母有点听不太懂,心急问道:“那他这个病,能不能有办法治?他那个危险人格能不能消除掉?能消又要怎么消?”
催眠师一双满是褶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姚母:“?”
姚母:“大师,我在问你话呢?”
催眠师不疾不徐,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拿出几片被撕碎的纸片。
姚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写满困惑的眼睛,看着他一片一片将纸片拼凑起来。
所有纸片拼凑完成,上面出现一个完整的“死”字。
催眠师:“毁灭型人格最大的心愿,就是得不到的全部抹去。”
“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