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开始在舞台中央旋转,脚尖抵着脚背,眼睛凝望着舞台顶,裙萝飞快,长发散至肩头,她开始歌唱,婉转如天籁。
在场所有人都知晓它的命运,可是它自己不知,胸中鲜血渐渐凝成玫瑰,一点一点染红它的整个胸膛,周遭尽是心痛的惋惜声。
可怜的鸟儿,就要为别人廉价的爱情牺牲自己的生命了。
玫瑰愈发红艳,鸟儿却一点点死去,最后,它侧倒在舞台上,胸中玫瑰盛放。
惊讶却无半分怜悯的年轻人俯下身,要去摘那朵玫瑰。
一步之距,音乐戛然而止。
长指碰着玫瑰的刺,鲜血流下。
红艳玫瑰却陡然化为一把银光凛冽的匕首,夜莺睁开眼睛,拔出匕首,猝不及防将手中银光插进了年轻人的胸膛。
惨叫声响起,匕首却顽固得似乎拔不下来。
配乐到了高潮,红色幕布却就此被拉下,这场剧就此结束。
而最后的独白是:
What"s love?(爱是什么?)
Love is destru.(爱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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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在搞什么?回教室让她‘抄书’。”
观众席为首的男生似乎很不满,颇带戾气地说出这句话。
而周围的学生却纷纷附和,似乎是唯他马首是瞻。
礼堂趋于安静,但无人赶离开。
灯光渐变柔和,为首的学生把弄着手心的一只蛐蛐,蛐蛐很老了,有气无力地在他的手心爬,他却极有耐心地逗弄着玩耍。
蛐蛐疲劳无功地想要爬出他的手心,却一次一次被困绕在五指间。
男生唇角是上扬的弧度,但眼里却是一片寒冷,表情看着便有些瘆人。
惨白灯光“咣”地洒落过来,照到了那只蛐蛐的身上。
“咔嚓”,骨节折断,四肢折断的声音传来,那只蛐蛐被人一分为二,四肢残留的神经还在驱使着它动,而乳白色的脑浆却洒在男生的手指和手腕上,一塌糊涂。
男生轻扯嘴角笑了笑,随手将蛐蛐扔进垃圾桶,不轻不慢地说了句,“好,走吧。”语调中有着平钝的上扬,似乎是愉悦。
礼堂里的学生纷纷起立,有了动作。
而后台却猝不及防传来一声惨叫,和杯盏碎裂的声音。
“——啊啊啊,有人死了!”
学生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有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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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心照来秋水校区的第一天,在图书馆分类各科书籍放置,顺便和陆予白冷战。
她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看着他,随后漠视般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工装服,配黑色工装裤,衣服口袋上还有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图标。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他拿着一本书在翻阅,神色很认真。
图书馆里很安静,周日也没有学生过来,因此空旷的书籍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心照深吸一口气,想着决计不能理他,便也一直埋头收拾,当他不存在。
“76,77,79……”
“噫,78号的西方经济学,在哪里?”裴心照不自觉轻念出声。
她埋头,四处寻找,感觉身旁的灯光暗了,一点一点,清冽的松香窜入鼻间。
而后,面前多了一本书,封皮略黄,字体很娟秀,“西方经济学”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视线上移,裴心照先看见了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指节匀称,肤色冷白,是极为好看的一双手。
神色不动,裴心照接过那本书,极为冷淡的回:“谢谢。”
书被归还原位,她绕过他,去了另一排书架的角落里。
长指僵在空中,微曲,复又收回。陆予白弯唇自嘲地笑笑。
“心照,最近还好吗?”
“叫名字。”裴心照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回。
“……裴,裴老师……”陆予白哑笑,“再次见面,不惊喜吗?”
裴心照抿唇,不回答,她想她得适时结束这个话题了。
这个男人,谎话连篇,她看不透,却很傻地想他好久。
“不惊喜。”
“陆予白,我们不熟,也不认识,你寒暄给谁看?”她抬眸看他的眼睛,丝毫不闪躲。
陆予白回视她,侧脸线条被窗外的光磨得柔和了些,而眼底却像是一片孤寒的荒原。
一边唇角上扬,略一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眶里打出一片阴影,他散漫而又无所谓地开口:“哦,那,裴老师,我追你,好不好?”
眼尾上挑,说出来的话却是轻浮轻佻。
裴心照想着昨天那双交握的手,今天又听见这样的话,心底郁闷烦躁,看着他的眼睛回:“陆予白,你有病啊?”
“说了不见面,你又来当图书管理员堵我?昨天和别人卿卿我我,今天又来招惹我?”
“你滚啊!”
嘴角笑意变淡,陆予白心底压着有点疼,但面上毫不显露,他翻动面前的书页,只是陈述的语气:“我不会滚,这栋图书馆,是陆声捐的,我来监督你采购。”
“不过,裴老师,我确实有病,所以以后在外面遇见我,你记得绕着点走。”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不是在说自己。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裴心照心里还被呛了下,有点窒息的难受感,她克制理智,一寸不让地回应:“我一定会。”
不过变故就在下一刻。
学校里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时,礼堂里的学生一窝蜂用了出来,恐惧蔓延,杂乱不堪。
绕过书架,他们出去,那一瞬间,慌乱,喧哗之中,他还是下意识地牵住了她的手。
坚定,温热,在日落的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