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一次找工作时,也遇过同样的事,只是上次有身份证可以证明,这次却没了。
可她不死心,指指斜对面自己曾经打工的面馆:“那个老板娘可以证明的,她看过我证件,知道我已经满十六岁了,我在那里工作过的。”
奶茶店老板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你家人之前来闹了一遍吧?你快走吧,我们小本买卖,经不起你们这样斗笼子敲诈的。”
应时今慌忙解释:“不是的,我没有斗笼子,我之前出了点事,他们做的事我不知道的。”
老板摆摆头:“你们家里的事我可管不着,总之,我不会请你的,你还是快走吧。”
应时今咬咬唇:“那老板,打扰了,再见。”
她离开这里,却并没有放弃,挨个走进每一间开着门的店家询问,却每次都被同样的理由拒绝。
这里的老板想招工,周围想要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多的是,又何苦自找麻烦,用年龄可能有问题的她呢?
雨越下越大,应时今的头发和衣服都淋湿了。身上唯一还干燥的,大概只有一直被她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的塑料袋了。
那里装着褚柏舟给她买的衣服。
是她的第一份礼物,也是唯一拥有的一套新衣服。
应时今从玻璃门里的倒影,看到自己浑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散乱开来的模样,知道这样的外表更不适合找工作了。
于是一路小跑到一间咖啡馆的室外遮阳伞下,她看看身上还在滴水的衣服,也不坐人家的长凳,只是抱住怀中的塑料袋,蜷缩着蹲在一脚,佝偻着背冷的瑟缩。
她迷茫的看着不断从遮阳伞边缘滴落的雨滴,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正机械又无意义的数着掉落的雨滴,原本连成线的雨珠却断裂开来。
一双染了些泥渍的白色篮球鞋出现在她眼前,视线上移,是穿着黑色休闲裤的一双长腿,应时今仰起头,看见了撑着伞的少年一脸冷色。
“为什么骗我?”褚柏舟看着缩成一团,浑身湿透,像只流浪猫的小女生,沉声问道。
他离开时虽然气闷,却迅速的恢复了冷静,还是不放心应时今。于是拨通了手机里存下的她一直打给她姑姑的电话号码,却惊愕的发现,那是个空号。
他意识到不对,迅速回到那个居民区,凭着出色的记忆力,找到应时今走进的那栋楼,笨拙又执拗的挨个敲响每一间屋子问:“请问你认识应时今和她姑姑吗?她是个小姑娘,大概只有这么高,瘦瘦小小的,暑假才过来的。”
也是他运气好,爬到三楼就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你找应招娣和她侄女啊?她侄女半个月前就回潜门了,她没过多久也退房不租了,说要回潜门做点小生意。”
褚柏舟反应迅速:“她侄女之前是不是在外面打工?请问你知道她在哪上班吗?”
“这个我知道的,小女孩能吃苦,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八-九点才回来,是在大学城那边打工吧。”
那人还想感叹些什么,褚柏舟已经道了声谢迅速离开了。
大学城附近这样的街道有四五条,他找到这里来废了些功夫,还以为在这条街上也会无功而返,却在快要离开的时候看见了她。
应时今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震惊之下根本没回答。
褚柏舟耐心告罄,他朝前一步,将伞丢在一旁,不顾后背被雨滴浸湿,蹲下-身和她面对面,眼神暗沉,态度强势的逼问:“我问你为什么骗我?”
他扬扬手机:“空号?”
随后又看了眼这间关着门的咖啡店:“你姑姑家?”
应时今反应过来自己的谎言都被戳穿了,又羞愧又无措,再加上之前找工作一直被拒绝,先前的一点工钱又被别人领走,顿时再也忍受不住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抽抽噎噎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
褚柏舟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他见她又垂下头逃避不答,直接伸出指尖捏住她下巴,微微用力,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你姑姑到底怎么回事?你爸妈呢?”
应时今垂下眼睑,不敢和他锐利的眼神对视。
褚柏舟十分没耐心:“你不说,我就把情况告诉我爸,涉及拐卖,刑侦队自然能查出来。”
应时今原本还压抑着在小声抽泣,听到他的威胁之语整个人仿佛被压垮,再也承受不住,哭了出声:“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也没有姑姑了,那天我偷听到是他们把我卖给那些人贩子的。”
她嚎啕大哭出声:“我没有家了。”
褚柏舟没想到会面对这样一个答案。他无措的松了手,就看到一直以来总是压抑着自己情感,连流泪都不会发声的应时今,哭到声嘶力竭,一副天地都崩塌了的模样。
他的手抬起来,犹豫许久手掌终于落在了她的头上,明明最讨厌湿漉漉的触感,此刻却丝毫不在意。
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十分不擅长的安慰她:“没事了,不哭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