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榆头仰靠在沙发背上,这个角度正好可以透过窗帘缝隙,看见空中几颗静静燃烧的星星。
良久他说:“把事情认下来……也不是不行,我不在乎。”
一来,谢桥晚上那出本来就是为了护着他。
二来,他对谢桥讲的那些话真假半掺,但傻乎乎的谢桥一定分辨不出来,一定很伤心。
出于愧疚的心情,让冲突停在他这里,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赵元元却说:“不行,不是你做的绝不能背锅。谢桥那边盼不上了,发微博的人既然是他后辈,说不定这次热搜还有他老东家的手笔。行了,你不用担心,公司公关部又不是吃白饭的,我去找他们要个解决方案。”
赵元元挂了电话,段榆刷了一会微博,发现舆论风向一点点在改变。
原本大部分都在猜是他,但他迟迟没有回应,现在更多“爆料人”冒出来说其实是谢桥,说他私底下脾性很差,很爱仗着人气和前辈的资格欺负人。
还有媒体放出了一张模糊的照片,这是他们几人在休息室对峙的场面。因
为角度问题没把段榆拍进去,谢桥却实实在在出镜了,他站在几个低头畏缩的男生面前,再糊的图也能看出表情凶狠至极。
有了这张图,网友们的脑洞顿时往不难以挽回的角度奔去,而这对于一个爱豆来说是致命打击。
谢桥是幼稚冲动,但脾性却不差。
段榆这样想着,刷了刷热门里的微博,给其中一条点赞再取消,然后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网络上本就兴奋的吃瓜群众们,因为他这个“手滑”彻底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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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松鹤墓园。
段榆包裹严实下车,关上车门时,赵元元问:“你一个人小心点,什么时候来接你?”
段榆仰头,看了看灰白的天色说:“过一个小时。”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赵元元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心有顾虑,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开车走了。
父母的墓碑挨在一起,段榆掏出两支花放在他们坟前,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的石阶上。
他这两年墓园来得很频繁。
一开始怕母亲在湿冷的地下不习惯,怕二老十几年没见会生疏,所以总想着跑来。哪怕跑来只是坐着发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他不相信牛鬼蛇神,也不相信在墓前絮叨能让二老听见,久而久之就想明白了自己是害怕孤单。
这世上与他联系最紧密、最亲密的两个人都已经逝去了啊。
墓园环境清幽,人声稀碎,段榆待了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
赵元元接到电话急匆匆地赶来,等他上车后丢给他一袋子药品。
“胶囊一天三顿,一次一颗,药粉一天一次冲服。”赵元元说,又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你说你这感冒拖拖拉拉都一个月了怎么还不好,到底有没有在吃药?”
“吃了。”可能吹了风,段榆的嗓音更加沙哑了。
赵元元听得直皱眉。
车里暖和无风,段榆才发觉自己头脑又开始昏沉,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疼痛。
这感冒是从联谊会那天回来之后开始的,那天晚上睡觉忘了关窗,吹了点冷风,第二天起来就发烧了。
虽然说马上去了医院进行治疗,但剧组拍摄进度不能等,碰上爆破戏不仅消耗大量精力,还不可避免要吸入灰尘,中间几天咳得根本没法说话。
就这么拖到杀青,拖了一个月还没好。
赵元元说:“这么拖下去得拖成大病……要不今晚的酒局就别去了,我再另外给你看看剧本,也不差这一顿饭,你说呢?”
段榆杀青后一直没谈好下一部戏,正好最近圈内有个老牌制片人攒了个局,要谈最近开机的几部剧。
赵元元托关系给他弄了个位置,过去肯定要陪老板们说点好话、喝点酒,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这酒喝下去不得直接进医院。
“我没事,反正在家也是休息,不如出门走走。”
赵元元拗不过他,只好再三叮嘱道:“别喝酒,千万别,老板们让你喝酒……你就说你感冒吃了头孢,知道吧?”
段榆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种酒局来的人不会少,段榆进包厢的时候没被人注意到,就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
酒局过半,有人提到了他。
“诶,我记得段榆今天也要来的。段哥,你怎么一个人坐角落哪?”满嘉扬着乖巧的笑容看向他。
“随便坐的。”段榆的嗓音沙哑。
满嘉仿佛看不出他的冷淡,举起了酒杯,“段哥,我敬你一杯。你拍的那个戏也杀青了吧,说不定我们两部剧还是同期竞争关系。”
段榆没拒绝,冰凉的酒液淌过火烧似的喉咙,奇异地带来了镇静作用,连带着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满嘉的《404》是特效大作,但边拍就边开始做特效了,两部剧差不多时间杀青,说不定还真可能同时定档上映。
这部由雷奇导演的剧是今年预定第一爆剧,满嘉在里面饰演男二也有很大的可能性爆红,因此桌上众人都愿意捧着他。
有人顺下去问:“满老师和段哥认识啊?”
“认识,”满嘉眉开眼笑,故意嗔道,“我让段哥介绍谢桥给我认识,他现在都还没给我介绍呢。”
前段日子联谊会打人那个热搜虽然很快在网友世界中消失,但吃瓜的业内可是津津乐道,段榆和谢桥的关系也算是大家好奇的一部分。
“好啊。”段榆轻轻笑了起来,他懒懒地撑着下巴,眼尾发红,嘴唇水润,一副迤逦之相。
“今天就介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