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的时候,万家灯火辉煌,钟声齐鸣,江滩上成片的烟花直冲天空,姹紫嫣红,将墨蓝的天空装点得十分瑰丽。南那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烟花,连忙兴奋地打开落地门,跑到阳台上去看。一个人看还不过瘾,她招呼张灿过来,时不时地指给他看,“你看,那个金色的菊花形状的,特别漂亮是不是!”“哎哎,那边,那个紫色的!”……诸如此种。 张灿虽然没有多话,但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微笑着简单应声,气氛十分温馨。 烟花表演持续了十分钟。南那意犹未尽地回到客厅,又看了两个栏目,终于睡意上来,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说,“哎,我撑不住了,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好,晚安。”张灿微笑点头。 南那边打着哈欠边朝自己卧室走,结果又想起什么,回头对张灿微微一笑,“新年快乐。” 张灿莞尔,“新年快乐。” 南那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结果做了一晚上关于从前的梦。 她先是梦到了第一次见到苏利亚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只是前任月神身边的一个不怎么懂事的小神官,苏利亚也还不是太阳神。一次,她去给月神摘葡萄,结果迷了路,后来糊里糊涂地还是来到一座漂亮的葡萄园。 葡萄园里的葡萄藤生长得异常茂盛,枝上挂满了又大又红又水灵的葡萄。园子中央有一个圆形水池,池子中间是神王的雕塑,清澈的水从神王手握的瓶子里倾泻下来。南那吃不准这座葡萄园是谁的,但见葡萄长势喜人,觉得一定能酿出月神最满意的葡萄酒,又想着月神和其他诸神关系都不错,摘几串葡萄应该没什么事。于是她绑好累赘的衣服,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葡萄架上。 她正一串一串摘得开心,结果突然听到下面有人冷冷地质问,“你是谁,竟敢擅闯我母后的葡萄园,偷摘我母后的葡萄?” 南那受到惊吓,掉了下去,直直砸中了下面的苏利亚。 同她差不多大的漂亮少年气愤地推开她站起,手在自己额头一抹,额头流血的伤口立刻消失不见。尽管南那手足无措地道歉,少年也黑着脸放过了她,但她留给苏利亚的第一印象只有“小偷”“闯祸精”两个词。 梦境一转,她又梦到了苏利亚封神大典的时候。 十六只神鸟为他齐声欢歌,森林女神雅菲为他弹奏竖琴,水神艾菲尔为他吹奏横笛,智慧之神为他撒上圣水,星辰女神为他献上赞歌,甚至连一向特立独行桀骜不驯的战神沙曼尔都送给了他一只象征勇力的黄金羽箭…… 成年的苏利亚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上,金色的眸子里盈满因年轻与高贵而生的傲然,灿金的长发柔顺地顺着英俊的脸庞披散而下,抹额上的红宝石在天界圣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南那虔诚地上前,献上自己花了很久时间收集月光编织而成的长袍,祝愿光明永远照耀他,苏利亚冷淡地道谢,那件长袍,她从来没见他穿过。 重生的人界经常把日月相提并论,但在这里,太阳神和月神是无法相比肩的。太阳神是高贵的主神,而月神只是次等的天神而已。 忽而梦境再一转,她在森林女神的花园里遇到苏利亚,当时苏利亚正站在缤纷灿烂的玫瑰花从中专注地听森林女神弹琴。她怔怔看着苏利亚的侧脸,忽然苏利亚转过脸来,变成了张灿的样子,对着她微微一笑。 南那醒来都凌乱了。她纠结地想,这个梦境是不是有什么暗示?手机不断传来震动的声音,南那打开一看,公司群里正在热火朝天地抢红包,不少管理级别的同事都发了,最近的是张灿发的,南那点进去一看,已经被抢光了。她遗憾地在群里说,“都被抢光了。”结果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张灿又发了一个,南那连忙去抢,竟然抢到了一百二十一块三毛九分。 一波抢红包热潮过去,南那起床来到客厅,张灿正衣冠楚楚地站在阳台上打电话,隐约是别人在给他拜年。南那心想自己这样的,就只有给别人拜年的份了。她连忙走进洗手间,清洗完毕之后分门别类地给认识的人打电话发短信,还好她需要打点的人还不多,很快就忙完了,于是走进厨房弄早餐。 一边煎着鸡蛋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南那听到阳台玻璃门滑动的声音,连忙放下锅铲奔到客厅,朝张灿伸出左手,笑嘻嘻地说:“张经理,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好,等着。”张灿爽快地应声,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提醒说,“看微信。” 南那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张灿发给自己的转账一看,哇,八百块。她还没来及高兴,结果叮叮声一响,他的第二个转账又来了,南那打开一看,这个是个五千的。南那纳闷地抬头看张灿。张灿柔声说:“新年回礼,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南那顿时看张灿就像看一张光鲜灿烂的人民币。 南那眼睛放光地看了微笑的张灿半晌,忽然想起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脸一红,低下头来,边说着“呀,鸡蛋糊了”边扶着脖子走进了厨房。 吃早餐的时候,南那心里一动,问张灿,“你唐沁宁都不喜欢,那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结果张灿吃了一口香肠,轻飘飘地答了一句,“你猜。” 南那心里抓狂,看着张灿,一脸崩溃。 因为昨天晚上做了奇怪的梦,今晚临睡时南那有些担心会不会再梦见奇怪的场景。结果她没有梦见苏利亚,也没有梦见张灿,而是梦见了—— 南那静静走在空旷寂静的大殿,脚步声有节奏地回响。相比其他神祇宫殿的辉光满耀,战神沙曼尔的大殿却是阴冷的奢华。 沙曼尔高高坐在神座之上,慵懒地斜靠着,一腿随意地叠在另一条腿上,冰冷的眼神却一眨不眨地落到南那身上,“你想投靠我?” 南那单膝跪了下去,“是的,大人,请让我追随您。” “哦?为什么?”沙曼尔淡漠地问。 “大人,恕我直言,苏利亚是最有资格继承神王位置的人,您想要他的位置,而我想要他的命。您有强大的力量,跟随您才能实现我的目标。” “是吗?”沙曼尔邪冷地缓缓一笑,直起身子利落地站起,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听起来很有趣。但你要记着,月神,既然选择跟随我,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沙曼尔站在南那身前,弯下腰,伸出手,“欢迎加入。” “谢大人。”南那低头致意,然后伸手握住了他的那只手,顺着力道站了起来。 醒来后南那捶了捶脑袋。她记得那时受了刺激,以为苏利亚喜欢雅菲,不管不顾地跑去质问,结果和他大吵一架。加之之前又多次被拒,她脑海里的那根弦砰地断了,强烈的恨意涌起,于是整个人疯魔了一样去找沙曼尔,决定和他一起搞叛乱。当时的心情南那刻骨铭心,但如今她隔了生死去看,只觉得自己蠢透了。 怎么老是梦到以前。南那郁闷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些梦境抛到以后——毕竟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不是吗? 七天的假期很快就在欢乐中过去了,初八南那来到公司,很快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午饭的时候何晓柔低声问她,“过了一个假期,你和张经理怎么样了?” “呃,”南那顿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小媒婆,你怎么还没放弃?” “好男人不多呀,我得帮你把握。”何晓柔说,“我觉得张经理包饺子的那句话好像有深意。” “有什么深意?” “张经理觉得下厨没想象中那么麻烦讨厌,是因为身边一起下厨的人啊。”何晓柔认真地说着。 “你脑补太多了吧亲。”南那哭笑不得。 “你老不相信我。”何晓柔不满,“我们打赌,我觉得你和张经理能成,赌一个月的电影票。” 南那沉默了一下。 何晓柔乐了,“你不敢赌?该不会其实已经成了但你想隐瞒吧?我们公司又不禁止办公室恋情。” 南那顽强不屈,“并没有。” “走着瞧。”何晓柔开心地端着餐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