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朕便与裕王说过,你总归是他的臣子,朕帮着调教,那是朕吃亏。”
“此次你先招安烟岛,又救海瑞,在裕王府的地位仅次于高拱,日后你与高拱才是他的左膀右臂,与朕可是没什么干系了。”
“说吧,从南京回来,到底是何打算,朕提前安排一番。”
嘉靖神色轻松的模样,像是在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仿若唠家常,不带任何别样的情绪渗透在其中。
看起来,他似乎是真心在为徐邦宁考虑。
见状,徐邦宁当即再度躬身拜首。
“臣心所至,皆是大明,陛下所驱,臣定当竭心尽力。”
问嘉靖要官儿这种事,徐邦宁自是做不出来的。
而且他不过是个翰林院修撰,虽然有功于朝廷,但那也要看朝廷里的人任何看待他,若是急功近利的问嘉靖要官儿,岂非正好给了徐阶这等人口实?
另外,徐邦宁也知道嘉靖这番话看上去乃是在唠家常,但实际上仍是试探多一点。
此次自己救了海瑞,正如嘉靖所言,在裕王府的地位直线上升,直能与高拱相提并论,此间时候最是容易引起别人忌惮之际,徐邦宁自己自然要再三谨慎才是。
“你倒是谦虚得很。”
“这样吧,待你从南京回来便去都察院,先当个佥都御史,以你新科状元的身份,想来没人敢说三道四。”
嘉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是把徐邦宁吓得不轻。
都察院言官,职责纠劾百官,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而左右佥都御史,位次于正三品之左右副都御史,地位之高,官职之高,在京官之中算是独一档,便是六部尚书只怕也有所不及。
因为明朝的言官向来政治地位突出,从朱元璋开始便是如此,享有极高的话语权,从中央到各级地方,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之内。
所以大明言官的身份独特,职权特殊,乃是前代根本无法比拟的。
徐邦宁很是吃惊的原因就在这儿,御史向来都是由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毕竟只有这样的人上谏弹劾别人,才具有说服力。
而他不过是一介新科状元,要资历没资历,要经验没经验,嘉靖怎么会想到让自己担任这个佥都御史的?
“陛下,我朝祖制,非三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历任满六年者不可为御史,臣资历尚浅,只怕不能胜任。”
这是从成化,弘治等时期就有的硬性规定,大明言官职权特殊,皇帝选人进都察院,那自然事要好好考察一番,太年轻者没什么经验,容易意气用事,太老了,又暮气沉沉,不能很好的发挥御史的作用。
而历朝历代,基本上也都是按照这个既定条件实施的。
徐邦宁无论年纪还是资历都完全不满足这个条件!
“就像你之前劝谏朕的那样,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古法不用今事,因循守旧,墨守陈规非良臣所为,亦非明君所为。”
“朕让你去你便大胆的去,若是有人为难你,朕定给你撑腰。”
嘉靖似乎一下子看得十分通透起来,说话时底气十足,而且十分亲和。
这让徐邦宁忍不住微微一怔,而转过头一想,也的确如此。
自己上谏救了海瑞,在大明暮气沉沉的言官当中算是一个另类,嘉靖让自己去都察院,不就是想让自己这股活水去搅动一番都察院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