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月亮/余温酒
haper112
陆行云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见她正在发呆:“怎么了?”
江昕芸抬眸指着手机:“啊我不小心看见你的消息了。”
“没事,看就看见了,”陆行云坐她旁边喂她一颗车厘子去捞手机,“谁发的?说什么了?”
江昕芸张嘴吃下车厘子声音含糊:“是凌婉清她说明天她生日有个宴会你能去不?”
闻言,陆行云动作一顿,收回手吃了颗草莓又喂她一颗。
江昕芸看见他的动作咽下水果迟疑问:“不理吗?”
陆行云摇头认真解释:“我之前约过她当面说过以后别再联系我。”
江昕芸微讶:“什么时候?”
陆行云:“我生日过后,第三天。”
难怪她不知道,那时两人还没敞开心扉。江昕芸想了想:“你明确跟她表态后她还经常联系你?”
陆行云回想缓慢点头:“好像是的。我没删她联系方式,导致她一直联系我,但我不看她消息。”
男人极少优柔寡淡,表态后不删联系方式,任对方抱有希望,实际已经斩断一切羁绊。
这种做法,莫名有点像在笑看对方抱着虚幻的稻草垂死挣扎。
江昕芸心猛地一颤,觉得后背有点凉,可想到男人平时温柔的行事作风,又觉得不可能,应该是自己想太多过度理解。
而且,就算行云哥存在一丝报复的想法,像凌婉清那种游走在法律之下道德之上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任何同情。
很快,江昕芸收起心思,靠在陆行云肩头,张嘴,轻啊了声:“我要吃草莓。”
陆行云立刻挑了颗最大最红的,喂到她嘴边,知道她嘴小,一口吃不完,她咬一口后,等在旁边。
江昕芸声音含糊:“不看最好,如果看了,肯定会很糟心。”
“可能吧。”陆行云无所谓道,见她咽下,立刻喂剩下一半,然后拿起第二颗。
江昕芸缓慢咀嚼,表情若有所思,越想越好奇,忍不住轻叹:“完了,我开始好奇,她说了什么。”
陆行云:“如果实在好奇,你可以看。”
闻言,江昕芸瞬间更好奇,眨眼:“可以吗?”
陆行云轻笑:“我的手机,没什么不可以。”
很早以前,男人就告诉她密码,并说,他手机里没什么她不能看的,如果她想,随时可以看。
不仅如此,男人还把银行卡及密码给她,说她可以随便用。
关于手机,江昕芸一是信任他,二是觉得没礼貌,从没看过。
至于银行卡,她想体验下刷男朋友卡是什么感觉,用过一回,就没再用,毕竟她不缺这玩意。
“嘿嘿嘿,”江昕芸眨了下眼,“那我就看一眼?”
她说着,陆行云已经捞起手机,递过去:“看吧。”
江昕芸接过,点开微信,一看,凌婉清已经累计99条消息。
红色数字缀在名字后面,亮眼得刺目,荒唐又悲哀。
江昕芸点开聊天框,弹到第一条消息。
她看了眼时间,在行云哥生日后的第三天。
那时,他还回了条:祝你生活幸福。
江昕芸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会,心道,不管什么时候,行云哥始终温柔。
她收起心思,手指往下滑,一条条看过去。
起初,凌婉清似不相信陆行云下定了决心,每天发几条无关紧要的问候。
一直没收到回复,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开始慌乱、着急、愤怒甚至责备,不仅狂发消息,还打了很多语音和视频。
不论她流露怎样的情绪,陆行云都没回复,或说,他根本没看、没关心。
没多久,凌婉清也意识到这点,开始道歉,每天一篇小作文,说自己当初有多多艰难,如今有多难过后悔,她最爱的人就是陆行云,巴拉巴拉……
如果不是江昕芸知道她做过什么,清楚她最会卖惨,差点就信了、感动了。
小姑娘撇撇嘴,吃陆行云喂过来的水果,继续看。
小作文也没得到回应后,凌婉清像赌气,又像放弃,安静了段时间。
大概半个多月,她又死灰复燃,继续联系陆行云。这回不像前几回,包含的情绪很淡,不再坐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
她好像开始收敛自己,开始认真做一件事。
从她的文字中,能感觉到一点决心,和浓郁的悲伤。
江昕芸一字一句地看,翻了半小时才看完,翻到底的瞬间,整个人一顿,一动不动地,眼珠都没动一下。
陆行云没打扰她,拿着一颗车厘子,安静等她回神。
好半晌,江昕芸放下手机,继续沉默片刻,抬头看向陆行云,迟疑问:“行云哥,你说,她以后会怎样?”
陆行云思考了下:“得到她曾经想要的一切,然后尽情享受。”
这回答完美契合凌婉清的一生,没半分问题,但好像又不尽然。
“我刚刚看见她说,”江昕芸道,“她好像已经没法生养小孩,这辈子,只有也只会有你一个孩子。”
听到这话,陆行云顿了下,轻笑:“她很早就开始冻卵,至少能确定的是,我那回,她应该没用完。如果她想,随时可以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
看到那些没被回甚至没被看的消息,江昕芸觉得凌婉清可怜,但她立刻想象到,幼时的陆行云,大概是怎样的处境。
他也曾像凌婉清,等待某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回应。那时的他,单纯得付诸所有情感,不含半点虚伪、愤怒和责备,只是默默地等待。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永远不会像凌婉清这样,用身份和任何东西去占据至高点,然后要求原谅、尊重和爱。
对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亲情,似没办法完全拒绝,但,更没办法接受。
他也觉得自己遭遇不公。
但又无可奈何。
江昕芸忽然想起,陆行云凭借片面的所见所闻,就成功送她回家的事。那么聪明的少年,却心甘情愿待在孤儿院,做一个漂亮孤儿。
他不是不能回家,而是根本不想回家,又或者说,他根本没家。
如果那时她没出现,就那样任他放纵,后来会怎样呢?
江昕芸突然不敢想,鼻子一酸,突然用力抱住他,安抚地轻拍他背心。
见小姑娘神情低落,陆行云开始后悔同意她看,轻叹:“你别担心。”
江昕芸表情一顿,声音微哑:“……什么?”
陆行云声音轻缓:“她已经不像当年,更有钱,以前能做到的事,现在只会更容易。也没任何约束,自己就是主人,不用为了讨好男人,而选择父亲节,会拥有一个足月健康的小孩。”
“我才没担心她。”江昕芸感觉眼泪快滚出眼眶,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沉闷,“我只关心你,只关心你一个人。”
小姑娘这话,让陆行云很满足,忍不住用下巴轻蹭她头顶,而后轻吻。
“嗯,谢谢阿芸。”
也许,凌婉清还在等待陆行云的回复。
但,江昕芸不会对她有任何一点同情。
那个年少追逐梦想的凌婉清,不知何时,开始渴望名利,逐渐魔怔,因为一己之私,不折手段地将所有欲孽强加于陆行云。
从刚有生命特征,就开始背负丑恶欲望和人性泯灭的罪果,然后一点点缓慢生长、被迫出生、憋屈长大,然后逃离牢笼。
凌婉清终于功成名就,也终于想起,她有个被辜负的孩子。
可那个孩子长大成人,根本不需要她。
她所有的罪恶和亏欠,终会在某一天,得到相应的惩罚。
所有的事,都有因果,也有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