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一顿饭吃的极为享受。 他要什么元兮就给夹什么,小心翼翼的都吹凉了送到嘴边去,瞧着模样,可活像那听话的小媳妇。 余一穆一边悠悠的张口,得了食物,便是慢慢的嚼着,那唇角轻扬,有笑意而生,偏偏自个儿还在克制。 面上似笑非笑的模样,抬眼间,那笑意溢到了双眸之中,一双劲眉扬起,肆意张扬。 这目光流溢,却正好同元兮的视线相撞,一道神采奕奕,一道柔光软糯,猛然间遇在一起,霎时相凝,这么瞧着约摸的失了神,而后元兮眨了下眼,余一穆心头一颤,飞快的收了目光回去。 他喉咙微动,面色讪然。 元兮也垂眼,开始收拾碗筷,十分利索的将菜碗收拾在一处,起身端起盘子,这时候却听余一穆轻笑着说了一句。 “小丫鬟。” 调笑的语气,带了缓缓蔓延的宠溺,轻轻的荡在每一个字里。 若是在以往,元兮听了这话,必然觉得余一穆是在笑话她,得说回去才行。 可是这会子那三个字轻飘飘的传入她的耳朵里,在心头颤开,微启的嘴唇又闭上,面上泛了红晕,垂下眼来,甚至不敢看余一穆,只是一个劲的低头收拾。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元兮出声,不甚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再说吧。”余一穆打了个小嗝,这下吃的正饱,肚子都涨的厉害,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晚上吃什么。 他直起身子,要下床来。 “你做什么?”元兮见他要起身,着急就去拦,瞪着人,做出一副颇为生气的模样,严厉道:“你身上还有伤,不要乱动。”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躺了这么久再不出去走走,我就要瘫痪了。”余一穆看着小姑娘故意装凶,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实在可爱,原本是凶狠的语气,现在却是只剩了无奈。 说的好像也是。 他这伤才真是叫人恼火,偏偏左右两只手上伤的最重,身上其它地方都没事。 这让元兮都不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受了伤在手上,然后好让她像丫鬟一样的伺候他。 元兮这么想着,也是藏不住心里的想法,狐疑的看了余一穆一眼。 余一穆眉头一皱,动了动手,突然间就闷哼了一声,五官挤到一处,颇为痛苦难耐的模样。 “好,我、我扶你出去。”元兮看他这模样,一着急就去扶他的手臂,带着他要往外走。 可当真是一时又被他给绕进了圈里。 方才自个儿还在说呢,余一穆他是伤了手,不是伤了腿,哪能就走不了路了。 只是偏偏余一穆也是什么都没说,任由元兮扶着他走了。 ...... 带着余一穆这个伤残人士,元兮也没敢走远,就只是在后院这块小地方转了转。 后院实在太小了,没转多久就没处可转,可让余大少爷实在施展不开,眼神散散的往旁边瞄,瞧着这模样,是又要开口说什么了。 元兮察觉到不对,截在他开口之前,便是说道:“表哥,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浔城是什么样子的?” “浔城?” 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样子,就那个样子呗。”余一穆轻笑,转头看着元兮,道:“跟你一样,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啊?” 他的意思是,左右这世间大千城池,都是那个模样,真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我听宋清和说,那里很繁华,相当于第二个皇城呢。” 元兮其实是想问她关于娘亲的事,但是又不敢明着问,毕竟以前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不是随便能拿来乱说的。 “宋清和?”余一穆勾起唇角,冷哼一声,当时便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他都已经和你说了,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余一穆说完这话就没了声响。 他的心情也赶得上六月天了,说冷脸冷语,便也就那一刹那的事。 元兮偷偷的瞄了他一眼。 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他很喜欢菁菁。” 果然,这话一出,余一穆的目光便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她方才说的话,听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抿了抿唇,确认道:“元菁菁?” “他先前让我帮忙给菁菁送东西,方才来找我,也是让我帮忙的。” 元兮认真的说完,觉得余一穆态度不好,就又强调了一句。 “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帮他,是应该的事。” 她在提醒余一穆,人家分明是帮了他,他便不要再这样一番态度。 恩将仇报,是不道德的行为。 余一穆不在意的哼了一声。 只是分明唇角弯起,是看得见笑意的,清了清嗓子,正经开口道:“向来都说——北皇南浔,前朝的时候,浔城是都城,那时候开始便大开商路,与外来往,所以到现在,浔城民风包容,发展繁荣,可以说是最为富庶的一处了。” “后来虽是都城搬到北方,但是这么多年以来,若论富庶,还是浔城当排一位,富甲商人,多聚于此,就算是皇城,也比不上。” 元兮状似明白的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失神片刻,继而问道:“那我娘亲以往在浔城,不也算得上是一位官小姐?” 元兮是从小在竹溪长大的,竹溪是小地方,连大官都没有,所以她不了解那些,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余家祖籍在浔城这一点罢了。 倒是从没有做过多了解。 余一穆点头,应道:“嗯。” 他难得的正经的同元兮显摆了一番,轻弯唇角,一副自豪的模样。 元兮此番却在想,看来这宋清和说得没错,在这桩事上,确实是有疑点在的,而且现在元兮再仔细回想,是当真觉得,娘亲和那个畜生之间,几乎连话都很少说。 不过问余一穆估计也问不到什么。 他那时候,也不过三四岁罢了。 还是得等到回去了,从舅舅舅母的嘴里敲风声。 ...... “你晚上睡觉别乱动,要是碰到伤口了,会很疼的。” 元兮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同他嘱咐,担心他晚上会乱动,加重手上的伤势。 他怕是睡觉也安稳不下来的。 整理完了床铺,元兮才突然想起,她没有地方可去。 先前来寺庙,就只剩下这一间房,再加上余一穆染了风寒,她要照顾他,便就在这间房里面待着了。 连续两晚,她都是趴在床边睡着的。 脖子酸的不行。 今日虽然这么晚了,但还得去找那个小师父,问问他还有没有房间。 若是没有,便只能在房间里打地铺了。 元兮正愁着这桩事,秀眉都蹙到了一处。 这时候可真是想念软软的床铺,能够自个儿躺在上面,好好的睡上一觉。 若不是因为余一穆现在的情况,她得把他赶去打地铺才行,可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诚然觉得,这时候还是要对他好一些的。 她正回头,看见余一穆一张脸憋的通红,紧紧咬着牙,右脚撑着地,左脚顺着不停地划。 滑稽又好笑。 “表哥......你怎么了?” 余一穆憋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找连川来。” “找连川做什么?”元兮指了指前殿,道:“他在禅房那边,来回要好远呢 。” “连川。”余一穆还是只说了这两个字,咬牙难耐道:“你快点去!我不行了。” 元兮愣了一下,目光一愣,一向不聪明的脑袋瓜子在那瞬间灵光一闪,突然开了窍,支支吾吾的,边说边往外走。 “我,我马上去找连川。” 他要如厕。 但是他的手没法动,解不了裤子。 “不行了。”余一穆自个儿已经忍了许久,这会儿是再忍不住,想到这要是等连川过来,他可就要出大糗了。 于是磨蹭着往外头茅房走,寻思着找个小和尚也行,只是偏偏这一片空空如也,连个鬼都没有。 余一穆想只能自食其力了。 解个腰带而已,可不至于手就毁了,他这时候只能在心里头千万次懊悔,那杀千刀的女人砍哪里不好,非砍在他两只手上。 等下次,下次给他逮到,要把她两只手都给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