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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家焦急起来了,叶瑕反而又神情复杂:“不……可是他害得奶奶不在了,是他害死奶奶……我为什么要救他?”

没人想弄出人命,厉慧提声劝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叶小姐,他的药放在哪儿?要不然,你弄个什么工具来解开我们啊!”

“不要!没有结束追悼会,你们那儿也不能去!”叶瑕瞪圆了眼睛坚持着,对着叶见君哭闹起来:“我不会放你走的。奶奶走的时候我一个人守着她,看她没气,那时候呢?反正你不喜欢我,从没管过我,只有奶奶心疼我……你居然害她走!”

她说着,手里的碗也不管了,泪眼婆娑地看着叶见君,深重地呼吸,神情挣扎。

“她被激怒了?”这个不清醒版本的叶瑕现在对叶见君升起仇恨,不会好收场。

“我们不走,你可以继续追悼会。”殷判顺着她道:“但是你先去把叶先生的药拿过来,先让他稳定下来,行吗?”

“可是……”叶瑕犹豫了。

碎嘴子担当现在嘴巴被堵上了,殷判只能一路作为代表发言,发得她心力憔悴:“你看,在鬼境里你奶奶也没有想杀他,对吧?就算他确实和老人关系不好,他也没有‘直接’对她做什么……何况,毕竟他是你哥哥,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忍心看他在你面前死吧?”

叶瑕纠结:“你……你说得也……”

殷判累了,刚想就此闭嘴。商泉手肘捅捅她示意有门儿、继续。

殷判咽了口唾沫:“……有什么仇都先放下吧,你哥哥的命在你手上呢。”

商泉:“……?”我叫你救叶见君,你提醒她这个干嘛?她看向殷判,而接收到目光的该同伙一脸无辜。商泉感觉自己脑门儿上缓慢地冒出一个问号,一巴掌想挥在自己脸上。

然,下一秒,叶瑕点点头,抽抽噎噎地起身,找药去了。

商泉:。

不管商泉如何心里吐槽,这边的彭鬼他们却大舒了一口气,对二泉观的几人道:“道长,现在这情况我们没法跟着走‘规则’了,你们能有办法直接破开鬼境吗?”

“本来是有的,只要我们三人合力、找到阵眼之后再加符咒画阵,可是这个椅子……啧!”厉渊懊恼道:“东西都拿不上,人也动不了啊!”

“哎……对了!殷——”急切间,他们忽然想到,这儿的“道长”可不止二泉的三个人,于是又收拾心情看向商泉她们。

没有看的时候还好,这一看不得了,两个没被蒙眼睛的双双惊了:“卧……”

——————

不多时,叶瑕急匆匆拿着胶囊盒来了。只见她放下水,想要把药丸送到叶见君嘴里,另一只手却往怀表的方向伸去,眼睛也看着桌上的拼图碎片,道:“好了,都结束了。真相已经收集完成。奶奶看到了。是哥哥不好,哥哥会认错的……”

她说着,这间屋子居然在她的旁白下,一点一点从灰暗和沉闷恢复到正常的样子:破损的窗帘渐渐服帖,从外面透出光亮来;几个人身上的绳子和眼罩趋于透明化,不久就可以挣脱;随即,众人头顶的灯光也不再闪烁,凝实起来。

但与此同时,刚才吃掉了一颗“心脏”的厉渊忽然浑身颤抖,瞪大了眼睛□□起来:“唔……咳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更严重的是叶见君,面色愈显死白。他的“碗”里被叶瑕夹进去的东西,现如今粘稠得像一碗黑泥,从中腾起,缠绕在他的身边,从他的耳鼻中向里钻去。

怨气找到了它要报复的对向。

“叶先生是不是要……”彭鬼和其余三人更用力地挣扎起来,但看样子那气体也已然无力回天,心说遭了,他们众人选择化解死者的怨气来离开鬼境,根本没想过自己技不如人、想要“化解”,得以命抵命。

彭鬼很焦急,余下的朱袅和其他三个人慌则慌矣,失望是有,到不是很难受:毕竟只是一场雇佣关系,叶见君确实这场因果,虽然报复得太过,终归是他遭下的孽。

………………

然,就在众人以为结局到了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穿进来。慢吞吞、又带着点惹人厌的唯我独醒感:

“谁说结束了?

‘悼念会’是吧……继续,第四轮。”

叶瑕转头,发现是谁之后,那双本好似“被控制”的、中规中矩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久压的忌惮来。

她骇然地看着商泉,那丝不安甚至带着声音都不稳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是怎么起来的?!我的怀表、药……还给我!”

本应该和众人一起被锁在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叶瑕身后的商泉手向上一伸躲过了她的争抢。而无人注意间,殷判悄悄把手放在叶见君身后,一股细小的“怨气”从他体内钻出来。于此同时,他也渐渐能够呼吸。

商泉似笑非笑地看了叶瑕一眼,转手东西甩给殷判,又拿走了她手里的药,道:“我说……你的‘真相’碎片还差一块呢,继续举行吧。”

叶瑕愣了两秒,竟然忽得惊惧地看向周围:在怀表落在殷判手中的一瞬间,煞气猛然卷土重来,从桌布之下、房间的边边角角翻卷,重新包裹起这间饭厅……

只是这一次,恶意如爪牙,悉数收敛在商殷二人身侧,隐隐切切,好像两个主人脚边围绕着流涎恶嚎的狼犬。

“不……”她颤着手,居然在这个时候忽然失态,声音由微弱而尖锐,在猛然想要逃跑的时候,殷判把手里的怀表往上一抛,表落下在桌上,旋转时发出细微地响动,最终,直直地向叶瑕方向滑去……

期间商泉给所有人解开了绳子,扶着还虚弱,但肉眼可见症状停止恶化的叶见君换了个地方,让他远远落座,眯眼笑:“接下来没你们什么事儿了,坐会看戏吧。”

于此,殷判坐在“上位”,叶瑕竟被一股力量压在了她对面对峙而坐,而其他人,都集中在“观众席”……角色已经转换,唯一的法官变成了“犯人”。

………………

“卧……卧槽。”

彭鬼也终于看出这股子“大人,时代变了”气息:

“你们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刚才我就说,叶瑕一走,你们居然绳子就松了……你们是有能力不被禁锢的吧?但为什么叶瑕忽然不能动了?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到头来好像你们什么都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叶见君神色恹恹,坐在椅子上握着水杯,看了商泉一眼,还没从怨气缠身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但讲道理这个场景下更想冒火被坑得第二惨的,还是二泉观的三个人。可惜这三是首先挑衅没脸皮发火、其次看样子干不赢殷判没胆子发火……

商泉笑得越发亲切,反衬着嘴里的话越发犀利:“列位,这可怨不得我们……我们开头是想帮忙来着,你们先忙去了,我和殷小道长人微言轻、又怕乱来会打乱你们的计划不是?再说了,既然叶先生选择超度一法,化解残魂的怨气是避之不过的,不是吗?”

“额……”

此话一出,那是什么都推得干干净净,刺了他们、他们还不占理……

朱袅和彭鬼对视,都是心里一个卧槽双双记住了“商泉”的大名:好一个中学生尼玛跟市井里老狐狸似的油光水滑,果然行走江湖轻心是大忌,这堂课还轮着一个小姑娘给他们上了……

叶见君脑子里昏沉,闻言忽然想起来那天办公室里,商泉那双诚意满满的眼睛,那番意有所指的话:

“我个人觉得,无论某个人生前怎样、甚至于她是怎么死的……只要她已经死去了,一切就都毫无意义。

世界应该交给还需要生活的人,为什么要被死者的三言两语束缚呢?就因为她的魂魄阴魂不散?那就找个人来解决掉,还自己一个本该享有的未来。”

叶奶奶是怎么死的?叶见君为什么要藏起遗嘱?他为什么会染上鬼魂气味?

商泉通通不在乎,她就差和叶见君说,我不在乎你为什么会惹上鬼又是谁对谁错,你和你奶奶生前什么恩怨,但只要你给我钱,我就帮你搞定她。

叶见君当时神色怔仲。

两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半遮起的窗帘让室内光线昏暗,那双血丝的眼睛看上去阴沉且浑浊。

他当时看上去真阴森,但商泉一个学生年纪的女孩,竟然和他气场持平,对视时,露出的那种不善良味道与很多人不遑多让。

想到这儿,叶见君只得先认栽:“没有……是我的不是。”

商泉维持笑容点头,又看向厉渊三人:“你们觉得呢?”

厉渊正给身体不适的厉慧把脉,接收目光差点一个机灵下意识:“啊……你说的对,对、对不起师……”尴尬地稳住!居然差点把师叔两个字说出来了。

老板满意了,合掌微笑,然后绕到叶见君身后的椅子上支撑着自己,赞许: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