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们如今怎么办?本以为这次她是彻底失宠了,谁想陛下竟封了......”说到这,佟瑞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外戚封侯,是天恩,可这天恩自己主子家最该有,如今却没有。 不光她没有,这满后宫出身显赫的女子,谁也没捞着。倒先便宜了名不见经传的冯家。 主坐上的女子,容貌平平。却穿一身绛紫色五彩云金凤袍,头上的金钗也是九尾真凤。 戚如意此时一改往常木讷模样,眼中满是妒恨:“好个永年候!连我父兄尚且都还未封爵,这天大的脸面,倒是先给了她冯家。” 佟瑞谄媚道:“要不奴才再想辙,给她添添堵?” 戚如意似笑非笑的挑眉瞧他一眼:“佟瑞,你是在本宫这装傻呢吧。瞧陛下对她的宠爱,留着早晚是个祸患。本宫要的是一劳永逸,可不是动些小手段打草惊蛇。” 佟瑞听着她阴寒的语气,脑门子冷汗都下来了,斟酌劝道:“主子,现如今咱们可不好动手,万一惹了陛下猜忌......” “蠢货!谁让你现在动手了。咱们急,有人比咱们更急。等姜氏按耐不住时,你就帮她一把。宠妃和贵妃,本宫哪个也不想留。” 戚如意从进宫那日起,就把自己的良善都吃了。这种机会她一生中,绝不会有第二次,从庶女到皇后,这一步她迈的比谁都大。那她就更应该狠下心来,把这位置坐的比谁都稳。 玉珠盼啊盼,终于盼到了钦天监所言的吉日,七月二十八。但光有吉日还不够,还要等到吉时,差一刻都不行。吉时在未时,永年候府离皇城不算太远,按说时间富裕不用着急,可玉珠却是寅时刚过,就起身了。 “娘娘再多睡会儿吧,时间还早呢。” 玉珠却摇头,坐起身来。旁边的小宫女忙跪下帮她穿绣鞋,她理了理头发道:“我哪里睡得着,心里急切恨不得飞过去。昨儿个夜里也是,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做梦就又梦到了家中。” 青叶扶她起来:“也好,那就等到了侯府,您再踏踏实实睡。” 玉珠喝过了一碗消暑的绿豆粥,就开始按品大妆。除了太后与皇后,其他人均不可用正红。而玉珠的份位为二品妃位,礼服则是大红色的凤尾裙,绣金色鸾鸟纹。 礼服都是每人按身量制,玉珠穿上更显得身材傲人,大气明艳。 “我看说衣裳挑人的,都是没见过我们娘娘,奴婢给您梳个奉仙髻可好?”青叶拿着一柄象牙梳,帮她通发。 “今日梳凌云髻吧,怎么好看怎么打扮,什么都不要顾虑。” “娘娘总算想通了!”青叶一脸喜色的去挑首饰。 以往玉珠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顾虑。怕自己僭越,怕惹了别人妒恨,怕给刘渊惹麻烦。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反正她就算是布裙荆钗,看她不顺眼的人,也还是看她不顺眼。索性自己活得开心些才是真的。 何况这次她是要回家的。不打扮的好看些,阿爹他们怎么能放心。 可真等玉珠打扮好时,连看惯了她姿容的宫人,都傻了眼。 更别提新上任的工部侍郎了。这位薛侍郎年纪尚轻,但自己才德兼备,又出身世家,坐到这个位置也不奇怪。 工部以往是个清闲衙门,可不曾想他刚刚上任,就遇到了冯娘娘省亲这种陛下亲自交代下来的大事,薛侍郎也不免有些紧张。 此次五城兵马司亲自肃清街道不说,还有地方总理太监,带着小太监们到处关防,谁都怕出纰漏。他们工部更是要准备仪仗和挡围。但事物繁杂,又多年不曾用到了,其中少了些东西,赶制也来不及了,虽说不打眼,可薛侍郎求的是稳妥,为了不得罪这位宠妃娘娘,还是提前过来解释。 谁想刚一进殿,就见到明窗旁,那巧笑倩兮的女子。 她云鬓高耸,雪肤红唇。发间除了八钿金钗,还簪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与额间用金粉绘的牡丹,相互呼应。一颦一笑皆是动人,薛侍郎恍然间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牡丹仙子。 直到有宫女偷笑出声,薛侍郎才回过神来。他羞得满面通红,下拜行礼:“微、微臣薛易参见淑妃娘娘。” “大人请起,您来昭纯宫可是有事?” 薛易头都不敢抬,就怕自己失态。可没想美人连声音都比寻常人娇俏,他一走神,直愣愣的起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愣了半天才道:“是。微臣、啊不,娘娘的依仗,少了两柄五色九凤伞,虽然我们之前就已经让江南的绣娘们赶制了,可绣工太复杂,还是没有如数赶制出来,还请娘娘您不要怪罪。” “五色九凤伞?妃嫔的依仗里不该有吧,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薛易擦擦脑门上的汗:“回禀娘娘,本是没有的。可陛下交代过,您这次省亲的依仗要用半副皇后依仗,所以才加了这些。总共是五色龙凤旗六,次赤、黄龙、凤扇各二,雉尾扇四,黄缎绣四季花伞二、五色九凤伞四,金香炉一,金香盒一......仪舆一乘,凤车一乘。” 玉珠听的一怔,随后点点头道:“少了些也不打紧,大人不必自责。” 直到出了昭纯宫,被太阳一晒,薛易才算回过神来。他读了多年的书,直到今日才明白前人所写的“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诚不欺他。这位娘娘可不就是精妙世无双! 薛易是个读书人,难免有些文人的酸腐。先前还觉得圣人偏宠淑妃太过,事事亲自过问不说,连其父都封了永年候。再这么下去,不就又是个杨妃?那梁国可危矣! 但见了这冯淑妃,他倒是体谅了陛下。也只有这样的美人儿,才配的上宠妃二字。说句不敬的,要是换做他,也定然不舍得委屈了她,只恨不得将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博取美人一笑。 此时的薛易还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当多年后,梁国真因为这个女人国将不国时,所有人都骂她妖妃祸国,红颜祸水。只有薛易对他们嗤之以鼻,不过是一群没本事的男人,才把罪过推到女人头上。即便是梁国真因为她亡了,薛易也不觉得委屈。那样的绝世姿容,本就倾城也倾国。 玉珠不知道,为了这次的省亲,永年候府也是折腾的人仰马翻。 当时还在青州府时,她爹冯楷也不是什么永年候,还是那个教书的穷秀才。见陛下亲自派了人来接长子,冯老太爷就心中有数了。只怕老大家的这丫头,要给冯家带来泼天富贵了。 他琢磨了半宿,越想越是兴奋,索性不睡了。第二天就拍板决定,举家迁往京城。 冯楷一听头都大了,不知道爹这一把年纪,瞎折腾什么:“陛下只说让我和万氏速速进京,您老跟着添什么乱!再说了,咱们冯家多少年的基业都在青州府,这一大家子人,真去了京城,只怕住都没地方住。” 冯老太爷眯眼一笑:“放心吧,没地方住,我就自己买宅子。你爹我还不至于差这些银子。你说你,正当年的大老爷们儿,怎么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果断。我告诉你,这是个时机,是我们冯家一飞冲天的时机!你再啰嗦也没用,谁也拦不住我。” 就这么着,因着家主一句话,冯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去了京城。只留下夫人曲氏,和伺候她的几个下人。倒不是曲氏不愿意去京城,这家里除了老太爷,再没人比她还想去了。她唯一的亲女冯妙,就是嫁到了京城。这么多年母女相隔千里,她做梦都想见女儿,可身子实在是不济。 偏巧这阵子头疼病又犯了,只好等伏天过去,再单独带人上京。 这去京城,三爷冯棋一家是没有意见,本来他就没本事,一直是靠着老爹过活,自然冯老太爷让他去哪就去哪。日子嘛,在哪过都是过,何况京城繁华,他也想带妻儿去见识见识。 二奶奶赵氏,也是无所谓。反正去了哪都是她管家。只要不跟自家男人去山西赴任,去哪都使得。 可四爷冯植一家子,却不大乐意。在青州府他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得敬着捧着,可去了京城谁认识你是谁?真不知老头子是怎么想的,越老越糊涂!可他即便不愿,也跟着来了。废话,他还心心念念等着分家产呢,万一他留在青州府,老头子在京城一蹬腿儿,那老三还不得抢了他的好处? 反正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一路上顺畅的难以想象,这御前侍卫接的人,谁敢不给面子? 一大家子人,路上吃好睡好,顺顺当当的到了京城。 可冯老太爷准备用来买宅院的钱,倒是没用上。 进了京,侍卫直接把他们领到了一处大宅子。御前总管,皇上身边最信赖的人,亲自宣旨,这宅子赐给了他们。六进啊!还是在京城里寸土寸金的好位置,隔壁就是亲王府,对面就是首辅家。光是这宅院,就已经远超他们的想象。众人的小心思全都熄了火,幸好是来了啊!冯老太爷当真是料事如神。 可让冯老太爷乐的合不拢嘴的,却不是这个宅子。而是圣上一道旨意,直接封了他长子做永年候,这可是比他想的还要煊耀。看来这大家都说恩宠无限的淑妃娘娘,是真的让圣人宠上了天。按理说,就是皇后的父亲,圣上真正的老丈人,也不过封个承恩公罢了。 可圣上却是提都没提,直接封赏了自己家。 冯家好几辈儿人,汲汲营营在官场上沉浮。他这长子倒好,自己风光霁月的读书,不肯入仕,却养了个好闺女直接封了候。他冯家也有了爵位了!冯老太爷怎能不乐,只恨不得现在就写信告诉所有亲朋好友,冯家在他这一辈,青云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