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携了白浅一路无话,顺利到了昆仑墟山门前。“小五啊,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你且安心留在昆仑墟,等我来接你。要是实在想去哪里也得你师父陪着,知道么?” 说着折颜取出丹药递给白浅,“这些丹药你替我交给你师父,让他每日服用,用完了我再送来。” 白浅接过丹药,有些疑惑,“这药,是给墨渊,哦不,师父的?” 折颜想了想,终究还是嘱咐了几句:“你师父心神受损,修为未复,所以你乖一点,不要再惹事,让你师父伤心了。” 白浅撇嘴,想说自己怎么就让那师父伤心了,可又一想自己并不记得跟师父有关的事情,或许曾经的自己到了昆仑墟也是个惹祸的吧,不觉有些理亏,并未反驳折颜,只是乖乖收好了丹药。 “十七,折颜上神,你们到了。”长衫从里面迎了出来,“见过折颜上神,师父尚未出关,命我先来迎接,估计师父就要出关了。上神请。” 折颜挥手,“不了,丫头,我走了,你乖乖的啊!”说着不再啰嗦,转身离去。 白浅暗自嘟囔,“这个老凤凰,真真是老了,话重复了这么多遍。” 正嘀咕着,就听长衫在旁开口,“十七,我们也进去吧。” 白浅随长衫一同踏进昆仑墟山门,刚一入内,就怔在了原地。 抬眼四望,只见巍巍青山,仙气缭绕,龙气蒸腾,空中隐隐有阵阵鹤鸣,好一派仙家气象,跟第一次来时的满目萧瑟截然相反。白浅有些迟疑了,这,这才是真正的昆仑墟么? 身旁的长衫不解其意,径自引着白浅向前,“十七,走吧,先去跟师父打个招呼。” 白浅不由自主的跟着长衫向前,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了脚步,“呃,师兄,那个,墨,我是说,师父,不是还未出关吗?我还是先不去打扰了。待师父出关了,我再去请安吧。” 白浅想着那天见到的墨渊,每每思及他眼中掩不住的伤痛,就觉着这么去见对她而言还是个陌生人的墨渊好生尴尬,还是能躲就先躲一阵吧,“师兄,呃,藏书阁在哪里啊?我,我想去看看。” 长衫闻言顿感惊讶,往日最是讨厌读书的十七竟有主动去藏书阁的一日么?这没了记忆难不成连性子都改了么? 许是长衫的惊讶太过明显,直看的白浅都不好意思了,低头结结巴巴的解释,“那个,我不是都不记得了么,就,就想去看看史书,看看,呃,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也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快些恢复。” 长衫闻言释然,“这样啊,也是,跟我来吧。” 白浅随着长衫一路来到了藏书阁,路上碰到师兄们,白浅一个都不认识,只在长衫的介绍下一个个拜了过去。却见师兄们听闻白浅要去藏书阁时无不惊诧万分,只看得白浅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上一钻,过去的自己就那么顽劣么?不过是听说自己去看个书,师兄们就好似看见了什么怪物一般。 旁边的长衫只是闷笑不已,等到了藏书阁,白浅方才迈进大门,就被里面庞大的书籍量惊了一惊。这,这也太多了点!只是一层的书架就已经看得白浅眼晕,更别提还有上面几层,真不愧是神族圣地啊! “十七,你跟我来。”长衫带着白浅往里走,“这第一层全部都是史籍和有关四海八荒的介绍,不知十七你想看什么时候的?” 白浅瞪大了眼,全部都是?还一层?“那个,师兄,先看远古洪荒时期的吧。” 长衫不觉有他,“到了,这里就是,你自己挑吧。”看着白浅将一卷卷的上古史都用仙术收好,又问道:“还有别的想看的么?” 白浅略想了想,“有关阵法的吧。” 阵法?长衫这次真是惊了,想当年,这小十七的阵法课可全是睡过来的,也不知被师尊罚画了多少遍阵法图,现下居然要看阵法书? 可想归想,长衫还是带着白浅上楼,“这第二层都是道法佛法,第三层是法术和剑术,第四层是炼丹药理,第五层就是炼器阵法了。”说着,递给白浅一本书,“十七要的可是这个?” 白浅低头一看,《阵法入门》,脸瞬间就红了,“呃,呃,是,是这个,多谢师兄。”话音未落,就抱着书夺路而逃。 只留长衫在原地大笑出声,这个十七,还真是,只要十七在,昆仑墟就热闹了。 白浅抱着书跑出藏书阁,见四周无人才放慢了脚步,也不知这是哪里,只信步随心而走。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一片桃林,只见灼灼桃花开的正盛,顿时开心不已,随意选了一棵席地而坐,拿出方才选的史书便看了起来。 且说墨渊本一直静心闭关,这日接到折颜传讯,知晓白浅马上就要来昆仑墟休养,竟再难定下心来。 墨渊明白现下的白浅依然不记得自己,唯恐白浅尴尬,故吩咐长衫前去迎接。而自己本欲再继续闭关,却不料心绪难平之下,连入定都困难。只勉强运功行了几个大周天后,便再也按捺不住想见白浅的心思。 墨渊不禁自嘲自己这数十万年的定力啊,竟都敌不过白浅二字。索性起身撤去仙障,寻着白浅的仙气一路追寻而去。 这一走,便直直的走到了后山桃林。果然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正懒懒的倚在一棵桃树上,一手拿书,另一手却是不断往嘴里添着零嘴,细细看去,竟是各种凡间的点心,这是把上古史书当成话本子了么? 墨渊不禁嘴角轻扬,就这么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深怕自己一上前那人儿就会消失一般,只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守着。 墨渊看着自家小十七专心的翻看着史籍,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全神贯注眼都不眨一下。直到看完一卷才长出一口气,全身失力一般靠在树上,怔怔出神,表情之丰富直叫人叹为观止。她看的真的是上古史么?等等,上古史,这么说,她看的是,赤帝穆辰? 墨渊想到这里,只觉呼吸一紧,笑容都僵在了嘴角,胸口又有隐隐的痛楚传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日他们二人相依相偎的温情一幕。 不行,不能再想,墨渊压下几欲冲出口的呛咳,反复告诫自己:十七已经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她认自己是师父,自己就只是她的师父,不可再有奢望。自己只要能守护她,就好。 静了半晌,墨渊才觉胸口的闷痛终于有所缓解,再次抬眸看向白浅。却见那小丫头手中不知何时竟换上了一本《阵法入门》,阵法?墨渊再度轻轻笑开,这小十七是困了么? 果然不出墨渊所料,就见白浅秀眉紧锁,眼睛盯着手上的书册,嘴里不知在嘟嘟囔囔些什么,只是看了半日,也不见书页动一下。再定睛仔细一看,原来白浅早已经昏昏欲睡,突然间,身子一歪,就要朝地上倒去。 墨渊一惊,一个瞬移,便将人接进了怀里。半跪在地揽着怀里的娇小人儿,墨渊小心翼翼的取下白浅手中的书册,正欲替她换一个舒服的姿势,不料四下一打量,竟有些哭笑不得,只见地上到处散落的都是书籍零食,都要快要没有落脚之处。墨渊只得挥手用法术收了地上杂七杂八的物品,也不去管那些史籍有多珍贵了,再珍贵还能及得上怀里的人儿么? 正收拾着,不想怀里的白浅已经自动自发的揽上了他的腰,头也枕上了他的腿,就这么,偎在了他的怀里,睡着了。 墨渊索性也席地坐下,看着白浅恬静的睡颜出神。她的长发柔柔的铺了他一身,甜甜的属于她的桃花香萦绕在他的一呼一吸间。抱着怀中的温软,墨渊只觉方才还闷痛不已的心,此刻竟无比安定,只因她就在他的怀里啊。 墨渊放缓了呼吸,金色的仙障在桃林外缓缓升起,这一刻美好的仿若梦境,他不容许任何人打扰。 几次抬手,都不敢抚上那熟悉的容颜,只轻轻的在空中描摹着她的轮廓。多少次了,只要他碰到她,梦就碎了。十七,若这也是梦境,我只愿,不再醒来。 桃林外,长衫远远的望着金色的仙障犹豫不前。师尊,这是不想让人打扰吧,可已近午时了,是否该去请师尊和十七用膳呢?正踌躇间,猛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怎么了?在这望什么风?” 长衫惊了一跳,却是大师兄叠风,“师兄,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可师父和十七……” 叠风也看向远处的仙障,略想了想,摇头道:“还是莫去打扰了,十七回来一次不容易,就让师父和十七多待一会儿吧。” 师尊这么多年的苦叠风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上天怜见,师尊竟真的等回了十七,做徒弟的只盼着十七从今往后能长留昆仑墟,又怎么舍得去打扰他二人难得的相处时刻呢? 长衫亦是点头,“是,师兄,我这就去告诉师弟们,暂时不要到后山来了。”说着二人转身离去。 仙障之中,白浅睡的正香,墨渊只静静的看着白浅就觉十分满足。不知不觉,日暮西垂,墨渊犹豫着是否要叫醒白浅,纵使有仙障,这后山的晚间也是十分寒冷,现在的十七只怕是受不得半分寒气。 突然感觉怀里的人儿微微动了动,是醒了么?墨渊不觉有些紧张。可白浅却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将头在墨渊腿上蹭了又蹭,或许是有些冷了,蹭着蹭着竟往怀里更深处扎去。这,随着白浅的动作,墨渊全身都僵硬了,眼看着白浅越蹭越往上,这…… 墨渊苦笑不已,十七啊十七,我虽是你师父,性子或许比一般人更沉稳寡淡了些,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本就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这么蹭下去还得了? 墨渊默念清心咒,一边按住白浅肩膀,阻止她进一步的举动,一边轻唤白浅,“十七,十七,醒醒了。”话一出口,沙哑的声音连墨渊自己都吓了一跳。 白浅嘤咛一声,恋恋不舍的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初初醒来的她大眼中满是水雾,可爱的样子让墨渊看的有些呆了。 白浅只觉这一觉睡的甚是舒服,梦中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一直环绕着自己,似微风般清新,又似青山般沉稳。融融的暖意给了自己十足的安全感,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似乎都再不敢来侵袭,自从回归仙身以来竟是从未睡的这般安稳过。 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只听得有人在自己上方轻轻笑道:“终于舍得醒了?小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