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被这奴婢袭击了？”不过王道潜的注意力很快还是被眼前这个愈发靠近的许皙吸引，更顺着他奔跑的方向，将头转向左侧。许皙前面的河滩愈发狭隘，已经无法继续逃亡了。

而许皙显然也看到了两条船只，他不仅挥动手臂高声叫嚷，还试图涉水往河中来。

“救命！”许皙发出大喊声。

“主公，此人欲上我们船来。”冯范道。

王道潜并未立即回话。只见那追赶在许皙身后的陈质三人大概发现许皙已成瓮中之鳖，都渐渐放慢脚步，节省力气。不过他们也都看到了徐徐近前的两条帆船，很是意外。

陈质看到船上有多名极为健壮的汉子身着玄甲，一时间也失了分寸，便杵定铁铍，远远地朝着王道潜这边的两条木船高声喝道：“那是我家主君的逃奴。我家主君是本县的豪杰王贞。你们不要管他家的闲事！”

“我家主君的逃奴，莫要多管闲事！”陈质身后的两个汉子也附和着叫嚷起来。

王道潜观察到陈质三人身材强健尤其是陈质，他手中那杆通体发黑的铁铍，大约都是用钢用铁的，分量大概要好几十斤，一下子便令人小觑不得。

“主公，该如何处置？”冯范又小声问了一遍王道潜。他声音虽细，但隐约有种劝王道潜不要蹚浑水的意思。

王道潜也听出冯范的弦外之音，但若说不犹豫那自然是假的。因为他看到许皙绝望的目光，再联想到他此前如犬马一般五体贴地，任由王仲鞭笞的模样，以及当时与今日这种拼死了也要脱逃的勇气，王道潜的心中确实被这个追求“自由”的人带动了些许涟漪。

“用床弩将那三个健奴吓退……”王道潜刚想下达命令，身侧冯典喉音突变，略显慌张地说道：“那不就是陈质么？刚才还不曾细看……那可是王贞手下最为骁勇的家将了。他……看见我们了。”

冯范也沙哑着嗓音：“主公，我与阿范与此人相识。他……他此刻或是看见了我们了……这……”

王道潜眉头一皱：“既然如此……那将那个逃奴拉上船来吧。”

陈质或许已然觉得，许皙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要没有外人插手，他是逃脱不得的。于是他定下心神，再往前走动了几步，一直观察着王道潜这边的两条帆船，凝神注视下，他却很吃惊地发现了站在高大的王道潜稍后侧的冯氏兄弟二人。

甫一看到这两名传闻中的“亡吏”，陈质先是吃惊，旋即如奇货可居一般，狡黠地哂笑起来。

“大兄，那贼吏与其他贼人不但皆着玄甲，那船上还有强弩！”有一个部曲只看清楚来船的武装，便骇恐地提醒陈质。

陈质将目光从冯氏兄弟身上挪开，果然发现那身长奇高的汉子身前，有两个人手中操持着一具形制颇为怪异的强弩。他正感到背脊一凉，却见前边其中一条木船徐徐向河滩边靠近，两个着“玄甲”的汉子将那已然半截身子没在水中的许皙拉上来。

陈质当即大怒：“那可是我家主君的奴婢……！”

“既入得我船上，便是我船上的人。”王道潜扶栏喊道，“那便与你家主公毫无干系了。”

“那不是决曹的两位长吏么？怎么竟然成了盗贼了？”陈质提起铁铍，大步上前，指着王道潜身后的冯氏兄弟道，“你们这样抢掠我家主君的奴婢，那是要依律治罪的！”

然而他预料之中的那种洞穿秘事后引起恼羞成怒的情事并未发生，不及他再发出什么声音来，刚才在冯氏兄弟的声音中听出深层意味的王道潜，此时也没有再作过多思考，而是对床弩手再次发号施令。

两具三弓床弩猛然瞄准陈质，在只有二十步不到的距离上猛然发矢。

然而分量沉重的羊头箭并未射中陈质，只是猛地将他身侧站立的两个部曲射倒在地。他们一人腹部中矢，一人大腿中矢，虽血如泉涌，却未能立即断气，不过也都发出惊天的呼号哀鸣声。

陈质面色刷白，脚下也情不自禁望后退了几步。

在他身后稍远处，王仲等人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们放眼望来，发现了踞于河滩边的两条帆樯高大的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