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向捕头老彭点头示意,捕头老彭拱拱手,带着两名捕役走近右侧农舍。
他轻轻敲门,侧着耳朵听里头的反应。这时,里头响起迟缓的脚步声。
“吭哧~”紧闭的房门被打开,灰暗的房间里探出一个灰发老太的脑袋。她眼皮肿胀,脸上皱纹密布,驼着背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着眼前高大伟岸的捕头老彭。
灰发老太掏出一块粗布擦了擦眼角可能淌出的泪,小声问:“你们找谁?”
“衙门办案。”捕头老彭掏出令牌,“你一个人在房里?”
“我儿媳和孙子也在屋里。”灰发老太赶紧回答。
马三阳晃了晃脑袋,走到房舍门口,“老人家,为何你们焦村堡路面上,都没什么人?”
“都躺在家里躺着啊!”
“哦?这是为何?”
“我们粮食少,躺在床上难能抗饿。”灰发老太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马三阳一愣,说:“我们能进屋瞧瞧吗?您放心,我们不吃您粮食。”
“嗨,县衙大老爷怎么会吃我们的糙粮食,请进吧!”
马三阳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酸腐臭味,也不知是老年人身上的气味,还是哪个地方放着腐坏了的食物。
灰发老太缓慢挪步进屋,她轻声叫唤:“阿宝他娘,快出来见见大老爷。”
一位穿着朴素的年轻妇人从里屋出来,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儿。
“民女金刘氏,见过大老爷,”她抱着孩子鞠躬行礼。
马三阳问:“冒昧来访,真是抱歉。我们能否在屋里屋外瞧一瞧?”
金刘氏与灰发老太对视一眼,勉强地点了点头。
马三阳带着两名捕头和虚洁,一同走进里屋。
里屋内,靠墙摆着两张木板床,铺盖还有些凌乱,显然是刚起床的样子。床靠墙的两边叠满一堆一堆的,基本都是孩子的衣物。反而大人的衣物被叠在进门的一张木桌子上。马三阳扫视一遍后,便转身出了里屋。
他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家的男人呢?”
“我儿去外地找活干了,我的丈夫去世早。”灰发老太倒是毫不遮掩,很大方地说。
“去哪儿找活了?家里头没个男人操持总归要很辛苦的!”马三阳叹息一声。
“大老爷是头一次来焦村堡吧?我们这儿本身就闹了饥荒,前些日子又发了山洪,哪里还有粮食吃啊!男人嘴巴大,留在家里全家要少吃好几天。去东边干活了,吃别人的赚别人的,再给我们老家寄粮食来,我们这个村子,才有点活路啊!”灰发老太很是心痛地说着这些。
年轻妇人话不多,眼睛总是盯着怀里的孩子,死死抱紧了。
“那县衙就没给你们放些粮?”马三阳问灰发老太,又抬眼望着捕头老彭。
老彭抢先说:“马大人,江大人早已命人放过一次粮。但广德也不是只有这一处地方需要粮食救济。所以......”
“我知道了。”
灰发老太说:“县老爷放过一次粮,确实是少了一些,不够吃十天的。”
捕头老彭不爽了,“给你们的粮已经是最多的了,救急不救穷,你们自己没存好粮,县里也不能天天管饭啊!”
不大说话的金刘氏说:“我男人现在不就是去外地找活了嘛?这位捕头老爷怎么能这么对老人家讲话?”她抚了抚怀里孩子的后脑勺。
马三阳立即转移话题,“这位嫂嫂,您这孩子真是可爱。”
金刘氏掩饰不住地绽放笑容。
“嫂嫂,这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小我分不清哩!”马三阳笑眯眯问。
金刘氏一愣,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她从未考虑过似得。
灰发老太高兴地说:“是个男娃,我们家小孙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