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来,自然要回长安去,留在雒阳岂不是耽误事情?”
卫平道:
“莫非天子让老将军回来,不是为了替换凉州刺史?”
皇甫嵩苦笑道:
“哪里是为了替换,只是问了几句,罢了罢了,实话说吧,陛下宁愿让那急躁货领兵,也不愿意换我。”
卫平皱眉,深深的看了眼皇甫嵩,也没有深问什么。
其中的意思他自然是懂,这位老将军功高盖世,让刘宏产生了忌惮。
即便是闲赋着,也不愿用他。
于是意味深长道:
“我觉得老将军还是慢行几天,或许陛下过几日就会启用老将军。”
印象中好像六郡之兵被韩遂所破,整个凉州沦陷,兵锋直指三辅之地。
如今皇甫嵩提前回了雒阳,那刘宏又怎么会不因事急而用他。
皇甫嵩惊奇道:
“冠军侯此言何意?”
卫平解释道:
“凉州之事本就处于守势,天子却欲进攻平叛,再加老将军说凉州刺史急躁,这两项交加之下,岂不危矣?若是凉州大乱,贼兵寇略三辅,天子岂可不用老将军?”
皇甫嵩诧异道:
“可天子已令凉州刺史步步为营,而且已让大将军与太尉,商量合适人选换将。”
卫平摸摸下巴道:
“那耿鄙与谁交好?可是大将军否?”
皇甫嵩面色大惊:
“冠军侯又是从何而知?”
卫平没有回答,接着问道:
“大将军与太尉关系如何?”
皇甫嵩虽然不解,可是仍然细想一番,郑重道:
“以我之见,不是很好。”
卫平猛然站了起来,朝着皇甫嵩施了一礼:
“还请老将军拖几天,我观凉州必危!凉州危,则三辅不安,三辅不安则天下动荡,还请老将军临危受命,稳定三辅局势。”
皇甫嵩亦是站了起来,抓住卫平的拳头道:
“冠军侯,此话怎讲?”
卫平苦笑道:
“如今天子动了换将心思,而大将军又与耿鄙交好,定然不会换成太尉的人。再加耿鄙本就急躁,势必想要以战功驳回换将的意图,这样一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皇甫嵩已经怒目圆睁:
“违抗军令,贪功冒进!”
这也很好理解。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战机稍纵即逝,若是事事都先请示,那还打个屁仗。
当然了,打赢了也没人去责怪什么。
可万一打输了,那便是掉脑袋的事。
可有时候人就喜欢去赌,总觉得自己有赢的可能,根本没想到输的后果。
卫平无声点头。
皇甫嵩赶紧向外走去:
“我得立即向陛下直言,将耿鄙那鄙夫换了!”
卫平垂眸道:
“这么久了,即便是发了调令已是赶不及了,老将军还是静候军情吧。再说,天子若是听老将军的,还会让耿鄙领军?”
皇甫嵩闻言顿时瘫坐下来,喃喃道:
“冠军侯说的对,事已迟了,机会摆在眼前,那韩遂又岂能不把握…”
卫平叹息道:
“所以我劝老将军还是等待几日,或许有什么消息。”
皇甫嵩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气,半晌之后才问道:
“那冠军侯以为,假若贼军寇略三辅,我又该如何破敌?”
卫平仔细思索了会,摇头道:
“贼军携大胜之势,况且多是骑兵,若要想用步兵去追击,必如牛一般被牵着鼻子走,长此以往,定会疲累不堪,反而被贼军找到机会。”
皇甫嵩道:
“冠军侯所言甚是,那又该如何应付?”
卫平道:
“在敌必经之地,筑墙存粮,示敌以弱、坚守不出,待敌人疲马乏、粮草不济之时,可一战而使其退之。”
皇甫嵩若有所思,良久才道:
“冠军侯是指陈仓?”
卫平摇头道:
“我不知三辅地形,故而不敢乱说,只是老将军觉得可以,那必然就是陈仓。”
皇甫嵩黯然道:
“我大致是有数了…”
卫平忽然又笑道:
“老将军不必神伤,或许这只是我多虑了,那耿鄙说不定能大获全胜!”
皇甫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喃喃道:
“可能吗…只是苦了凉州百姓…”
卫平无语,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是觉得这位忧国忧民的老将军,很是值得敬重。
许久之后,皇甫嵩才强行振作精神,声音沙哑道:
“陛下欲让冠军侯募兵,重组武帝时一部精骑,还请冠军侯早做准备。”
这回轮到卫平诧异了:
“武帝时的一部?五千人?”
皇甫嵩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人数可以超过一些,可突骑却是增加不得。突骑的战甲和马铠所需用度不小,而且战马也并非寻常,故而陛下才将屯骑与羽林合为一处。”
这话卫平是听懂了。
突骑既是重骑兵!
御林军隶属宫城禁军,自然也是突骑,并且还是最好的装备。
刘宏将羽林屯骑这两处突骑并在一处,也实属是无奈之举。
因为每一个重骑兵皆是花费惊人,至铠甲下至战马,都得优中选优。
所以羽林骑平常战场都是不舍得用,一般都充装成了皇家仪仗队。
这其实并不夸张。
卫平曾记得,曹操在官渡之战时,说过这样一句话——本初有马铠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
话里的嫉妒、羡慕之意不用多说,亦是可见重骑兵的珍贵,连他们两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三百一十具!
而现如今卫平屯骑加羽林,足足有重骑兵两千四百人之多,这个数字已经相当惊人了!
至于剩下招募的人手,自然就只能是轻骑兵了。
不过卫平并不在意这些,兵是越多越好,重骑有重骑的好处,轻骑有轻骑的优势,两相结合,反而缺点更少。
思虑了良久之后,卫平才开口问道:
“敢问老将军,这限到底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