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也偏过头看了眼他，少年眉眼清冽，高傲执拗是刻在骨血里的。她还可以幻想，可以挣扎，期许有朝一日能脱离这高墙深宅，或远遁江湖，或大隐于市。但他呢？废太子的身份让他如坠逆流，但骨子里深刻着的骄傲和责任，让他连随波逐流、偏安一隅都不甘愿。

在唐锦看来，这人大概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要么登顶至尊。而这两种结局，她都不想分享果实。她的目标是：功成身退。

唐锦不置可否的微笑回应，让江鸿瓒有一点点意难平，但随着一份契书摆在他面前，这点意难平立刻原地消散。

“你就是为了这个跑来找我的？”仔细看罢内容，江鸿瓒莫名有种刚才过于自作多情的感悟，而且，体验感非常差。

唐锦理所当然点头，赚钱的事，能是小事么！

“您先过过目，没问题的话，一会儿我就让人给谢管事送去。”唐锦说道。

江鸿瓒无语，把契书塞还给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赶紧从眼前消失，看着太糟心。

唐锦笑吟吟将契书小心抚平，并不急着走，又将自己明天打算去小云庄的事说了。江鸿瓒听到她要在庄子上过一夜时下意识蹙眉，却没反对的念头，而是想了想，道：“让羿安带着几个亲卫随你一起去。”

亲卫是从府卫中选□□的，专门负责保护江鸿瓒的精锐亲信，据唐锦所知，目前并没有多少。

“我不过是去庄子上看看大致情况，没必要这么大阵仗吧。”唐锦道。

江鸿瓒却格外坚持，道：“奉阳行都司怀疑辖内有山匪与苏赫部暗中勾结洗劫边城村镇，陇平卫、定安卫等几个卫所正在大张旗鼓剿匪，小云庄距离陇平卫不是很远，还是小心为上。”

唐锦闻言收敛笑意，郑重点了点头，诚心道谢。

“另外，你最好还是换男装出行，更方便。”江鸿瓒目光上下移动打量了她一遍，问道：“会骑马吗？”

唐锦如实摇头，“不会。”

其实她是会一点点的，不过只是那辈子旅游时骑着玩的，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托大。

江鸿瓒扯了扯嘴角，戏谑道：“竟然还有你不会的。”

唐锦：“......那真是让您失望了。”

羿安悄悄往后蹭出一段距离，免得被误伤。

跟羿安交代了一声明早出发的时间，唐锦毫不拖延地告辞。江鸿瓒这张脸看着是挺养眼，奈何性格太不讨喜，气场不和。

“待会儿去找高崇安，调四个身手最好的。”江鸿瓒目送唐锦的背影越来越远，吩咐道：“看看陆朗回来没有，让他跟你一起去。”

羿安脸色微变，“主子，我跟陆朗还是留一个跟着您吧。”

江鸿瓒主意已定，“不用，反正最近也没打算出府，就算出去，不是还有薛公公他们么。”

羿安仍有顾虑，但见主子态度坚定，便也不好再多言。

唐锦回去后第一时间让甘棠把契书送去了杂造局，然后着手准备出行，这次去小云庄，她只打算带着采青，轻车简从，低调再低调。

然而，第二天天还没亮，当她赶到西角门时，看到羿安和四个身板挺直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亲卫，仿佛能看到“低调”两个字正从眼前越飞越远。

阙安今年的寒冷比往年要来得迟一些，换做往年，这时候已经下过第一场雪了。但沿途的树木已经落光了树叶，只剩光秃秃的枝丫被朔风吹得摇摇晃晃，目之所及一马平川，却大部分是荒地，偶尔能看到残存着茬子的麦田和豆田，人影更是稀少见到。

一个词概括：荒凉。

穿过一个不算大的镇子，又向东行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赶在午时初到了小云庄。

事先得到通知的曾大有带着吕山早早候在大门口，看到马车出现，远远就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