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依兰厅的其乐融融相比,丞相的书房气氛稍显压抑。
当然,压抑是刘曜单方面认为的。
他双手交叉于腹前,低着头,沉默地立于门边,离着丞相要多远有多远。
“四皇子,您在怕什么?“
丞相不带一丝起伏地问道,“您是君,我是臣,君没有怕臣地道理。”
刘曜很敏感,虽然丞相问话不带情绪,但是他能感觉到丞相对他的不喜。
不喜他傻,上不了台面,或是不喜他单靠强权,抢了他的女儿,都有可能。
旁人不喜他就罢了,但是这是丞相,是郭宁雨的父亲。
刘曜想得到他的认可。
可是,四皇子蠢笨,心智如七岁孩童,他不懂得如何讨好别人。
刘曜袖中的双拳紧握,随即松开,他抬起头,小心地看着丞相,“你是娘子的爹,也是我的爹,是长辈。“
因为是长辈,所以怕,是敬。
刘曜声音虽小,却答得认真,让丞相觉得,他可能真的是从一个小孩子的角度去回答丞相的问题。
丞相眼中怀疑一闪而过,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还是错了。
若真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板上羔羊,那他的府里怎么会比皇宫还难渗入。
若是他装傻,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无害,那么此人心计也过于深沉,竟然瞒过了天子和整个太医院。还有,他身为先皇后嫡出的皇子,有什么装傻的必要呢?
种种猜测在丞相心里打着擂台,最后竟是打了一个平手。
忽然,丞相看向房中一角,眼神锐利如冰,不似之前淡漠如水,带着刺骨的凉意,“谁!”
这一声冰冷无比。
暗中的人一惊,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摔了下来,他躺在地上,身子扭曲。
随即,周围又出现了几个黑衣人,黑衣人各个手持长剑,架在那人脖颈处。
长剑锋利,离那人的脖子不过寸余。
丞相府一向戒备森严,为了保证他一家的安全,他甚至从他岳家借了几个曾上过战场的死士做暗卫。怎么此人在房中潜伏了这么久,那些暗卫都没有发现。
还好他警觉,若是他也没发现,那四皇子今天要是在丞相府出了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丞相眉心紧锁,“谁派你来的。”
暗卫的剑又近了三分。
眼看就要碰到那人了,刘曜抢先说了话:“暗七?你怎么在这儿?”
丞相见刘曜认识那人,沉吟片刻便挥了挥手,一众黑衣人从房中退去。
书房里,瞬间又只剩了三人。
躺在地上的暗七迷迷瞪瞪,双目空洞,显然还没从刚才摔下来的刺激中回过神来。
良久,他眼睛终于聚焦,他木木地起身。
“奴才也不知道。”
暗七记得小安子让他跟着刘曜,他刚进书房,也不知怎么,突然脚踝一痛,一个没稳住,他就掉了下来。
他武功虽不及他老大,但是在他一众兄弟中也算翘楚,这还能失足摔下房梁,若是传出去,他脸还要不要!
刘曜没好气道:“真丢人。”
身为他的手下竟然在他岳父面前摔得四仰八叉,本来他岳父就不太喜欢他,这下会不会更加不喜欢他?
会不会让他娘子离开他?
想着,刘曜又瞪了暗七一眼。
暗七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给主子丢人了。
可他的脚腕怎么会突然一痛?而且,刚才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全都隐于暗处,他竟然没有发现。一般暗卫可没有那样的武功,和让人望而生畏的嗜血眼神。
唯一的解释,那些人是丞相府豢养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