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出来换水的时候,发现她还在灶房忙活,锅也还在烧,不过烧的是另一口,不知里面是什么,隐约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冬小施把锅盖掀开靠墙竖着,拿起勺子搅了搅,见他湿淋淋拎着个空木盆进来,笑道:“上回你给我做疙瘩汤,这回你也尝尝我的,鲁阿婆嘴那么刁,最近我做的疙瘩汤她都能吃两碗。”
雾气蒸腾地看不清人脸,但不妨碍申长更听出她话里的小得意。嘴角忍不住跟着往上扬,忽然觉得一身疲乏竟是洗尽了,看来热水澡确实比冷水澡要好。
待把头发冲洗干净,一大碗热腾腾的疙瘩汤捧在手里、喝进肚里,说是通身舒泰也不为过。
“好吃吗?”冬小施迫不及待地询问,就差把求表扬仨字刻在脑门上了。
申长更重重点头:“比我做得好。”
顿了顿,又补充:“比家里其他人做得都好。”
“哈哈!”笑得忘形了,声音忘了控制,冬小施忙又捂住嘴,故作谦逊道,“哪有哪有,还需努力,还需努力……”
被鲁阿婆打击惯了,冷不丁收到这样的肯定和赞誉,不激动不行啊,虽然明知有“人情分”在里面。
申长更让她也吃,冬小施摇头:“我真不饿,你吃。”在保证生存所需不饿肚子的情况下,她现在勉强已经能控制些饮食了。
原想等到最后把锅也刷了的,实在困地睁不开眼,申长更硬把她撵去睡了。
冬小施走后,他坐在锅门前,低着头,一口一口,把剩下的疙瘩汤吃了个干净。
大清早,刚睁开眼就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
“这次去了半个月,怎么我瞧着东西还没上回多?”陶氏招呼梁氏,“娘你来看是不是。”
梁氏也觉得是比上回少了些,按说不应该……
“人家都说,男人大了心就野了,果然不假。说是进山了,别不是去哪遭胡混了吧。”陶氏又开始不说人话了,“娘,你也该管管了。”
“长更,你该不会真是……”梁氏虽不觉得申长更会出去胡混,又怕是王兴那皮猴子把他给带坏了。
申长更洗漱完才回她们话:“这次进山,大半时候都是阴雨不得晴,头几日困在木屋里荒废了。”
“原是这样。”梁氏放心了,随即笑道,“怪道呢。这次少些没什么,下回挑天晴的时候去,下雨天忒耽误事,我去秀云家送喜蛋也困了好些日子。”
“鬼知道是困在哪……”陶氏还要歪缠,被梁氏拽去了灶房。
接下来一天和上次打猎回来没什么不同,申长更收拾了猎物照旧拿去镇上卖,不过这次申长贵一早就等着了,出发的时候梁氏再三叮嘱两人不要胡乱花费,大约是怕他又像上回那样突然抱几匹布回来。
晚上申家又有了肉菜,冬小施也分了几块,不过她没在自己屋吃,端去屋后找鲁阿婆去了。
本意是想给她加点菜,谁知人正在干煸野鸡。姜片,盐,大料,葱,就这几味调料,愣是弄得满院子都是香气,香得人魂儿都要没了。
低头看看自己碗里那几块下脚料,顿时就显得寒酸得不行,哪里还拿得出手?
正想悄默声走人呢,鲁阿婆已经透过木格窗看到她了,惯例以“哼”字打招呼:“来得倒是巧,就想着赚我老婆子东西吃,人不俊,鼻子还挺灵!”
冬小施也哼了回去:“当谁没有似的,您留着自己吃吧!我还不稀罕。”
见她当真扭头走了,鲁阿婆提着锅铲追了出来:“肉你可以不吃,活得帮我-干!”
这是事先说好的,也不是甚么重活儿,就是包包子。答应了当然不好反悔,不过哪有白干活的道理?留都留了,该吃自然得吃。至于鲁阿婆那些不中听的话,在喷香的肉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野鸡是申长更昨晚送过来的,冬小施这才知道,申长更每回从山里回来,进家门前,都会先来给鲁阿婆送点东西。大概他心里也清楚,进家门之后,那些东西就不由他分配了。
“长更这小子仁义,还实心眼,他小时候我也就偶尔给过半块馒头一碗稀饭的,谁能想到竟让我这孤老婆子得上计了。这些年,担柴挑水、锄地补屋,都是他,还有那些吃的……亲儿亲孙又当如何?”
冬小施点点头,申长更的为人自是没得说。
鲁阿婆感慨得正起劲,突然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他再好你也不能肖想,就你这样,配长更实是委屈了他!除非……”
冬小施差点被野鸡骨头给哽住,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鲁阿婆是生怕她赖上申长更,可是对申长更无意的话她已经强调到懒得再强调,眼下安身立命尚且不能,哪来的闲心儿女情长?
为了让鲁阿婆的被害妄想症别再发作,索性怼了一句:“你的长更那么好,怎就没人肯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