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也同样出乎意料。”
“那又怎样?你会同意他们的婚事吗,笑话。”游峰一口吞下一大块牛肉,狠命的咀嚼着,腮帮子的肌肉若隐若现。
“为什么不。我儿子很喜欢你女儿,为此已经跟我们夫妻决裂,甚至扬言非她不娶。”安莫切下一小块牛肉,细细品味。
“你想怎样?!当年,是你们有错在先,你也看到了织锦的腿!”
“至少,她还活着。”安莫说得极其慢条斯礼,游峰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安非之死,是他自己想不开,怪不得别人。我敬他是条汉子,敢作敢当!不像有些人,自己做了却要弟弟背锅,怂咖。”说着,他将一杯葡萄酒撒于脚下,末了,将杯子一并摔碎。
杯子碎裂的声响,很快淹没在四周吵杂的人声里。
安莫,伸头看了看摔碎的高脚杯,看也没看游峰直接对请来的服务生喊道:“waiter,请给这位先生再换个杯子。”
转而,他擦了擦嘴,起身对游峰说:“你不该打他,他只是个读书人。”
游峰感到了深深的敌意:“你敢对不语出手,我会让你重新体验骨肉分离!”
“好的。敬孩子们新婚愉快,亲家。”说完,他举起杯,一饮而尽。
大厅内,响起绿袖子的音乐。
柔美的音乐,暂时洗涤两人之间的黑气,他们循声而去。
果然,孩子们到了。
何姝在众人面前提议,游不语来一曲助兴。
“来来来,诸位。这位是我儿子的女朋友,也是今天的女主角。她曾经是一间高档会所的驻场钢琴师,今日献丑了,给诸位助助兴。”
“小何,你这可有炫耀之意了啊。”宾客某马上随声附和。
“那当然了,我儿子的意中人,那哪能是一般人。”何姝看起来满脸骄傲,却眼含深意看向游不语。
游不语闷声不言,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她只是垂下了眼皮。
哪里是在炫耀,分明是在拿她勤工俭学的过往说事,唯恐天下人不知她曾经为生活“贱卖”自己。无不再向在场的众人,提醒他们,此女可以为了生存下去无所不用其极,是被这些人所不耻,格格不入的异类。
在众人注视中,她走向钢琴。
宾客中当然有何家人,包括邝致远和何安静。
《绿袖子》带领何安静走入回忆,她放下酒杯,心内曾经被拼命压制的某些部分,死灰复燃中。
人群中,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这么高兴的场合,弹这曲子合适吗?
哎呀,你不懂了吧。这就是婆媳之间的战争,她在给未来婆婆下马威。
小丫头,不简单啊。
有好戏看喽。
……
安子了拨开人群,走向游不语。
他将手抚上琴键,带领游不语将《绿袖子》提速成二倍速,又在乐曲高潮部分添加了无数滑音加以装饰。一瞬间,整个大厅中响彻,欢快的乐曲,深入人心。
四只手,在琴键上跳跃,彼此交叠,随着曲子的旋律变化,他跟着节奏摇摆,并笑眯眯的看向游不语。
游不语,也回望他。
仿佛此刻,他们进入一处无人之境,彼此在音符中交流着情绪的变化。
原本游不语的阴郁,抗争和愤怒都被安子了的音乐轻松化解,在跳跃的音符中,她感受到了来自于安子了的保护,包容和理解。
她随着音乐低下头,含笑,情不自禁闭上眼睛,沉浸在安子了给他创作的音乐结界中,快乐并甜蜜着。
议论声不知何时停止,宾客们被他们的音乐感染,沉浸在一片属于爱情的幻境中,不忍离去。
何姝难过的低下了头,她听懂了儿子的叙述。
他爱她,可以舍弃生命。
他们是如此契合,无论脾气秉性,爱好性格,样貌身高,天造地设,作为母亲还有什么理由拆散儿子,弥足珍贵的恋情。
能演奏出这么美曲子的女孩,怎么可能是邝致远口中形容的污浊女人?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音乐便是一个人的灵魂。
纯净而美好的东西,谁人不爱呢?
她不停重新审视着,沉浸在音乐中的那两个年轻人。他们对望彼此的眼神,干净透明。
何姝不知何时轻放下酒杯,侧身拭泪。
她也曾经年轻过。
她从游不语那,看到了几十年前仰望安莫的自己。
她很难想象,有一天儿子不在了,这个女孩会……
也许,不会轻松过她失去儿子的悲伤。
不知何时,安莫走到何姝旁边,抱紧了她颤抖的肩膀。
“所以,就让他们此刻安静的守护在彼此身边,不会太久。”
“嗯。”
陆织锦看向游峰,“所以,你还是坚持不同意吗?”
游峰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