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老王忽然压低声音,做贼似地对他们道:“那当然想啦!有一次俺实在忍不住,就等大典那天晚上偷偷溜到香椿村附近,但邪门的来了俺在周围转了几个时辰,明明路没有走错,隐隐还能看见村口,结果愣是进不去!”
“这怎么可能?”沈银河两人愣住了,姜琴的表情却很平静,传音给两人道:“他应该是走入了迷阵。”
虽然有关春君的情报不多,但据传闻而看她似乎有超过元婴的实力,甚至已步入化神也说不定,否则又怎能在魔族入侵时守住整个香椿村?
如此一想,施一个针对凡人的迷魂阵也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沈银河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大典?闲杂人等都不能放入,为何要弄得如此神秘?”
“我也不知晓,”苍洱道,“师尊只说收到了春君的邀请,便挑了我和师姐三人前来。”
“是了是了!”老王听了一耳朵,附声道,“之前也有像仙子们这样从一清天来参加大典的神仙们,不过有时候村民也会亲自去县城,挑选三名有缘女子。”
沈银河有些好奇:“这又是怎么个有缘法?随便去街上找三个女子吗?”
老王头立刻摇得像枚拨浪鼓:“不不不!既然是觐见春君的人,当然得经过好几道选拔,最终合格的三名女子才能有幸参与香椿大典。”
不等三人追问,他自己先细细数起来:“俺记得好像生辰八字是最基本的要求,村长还说得是未出阁的女娃子,长相得出众,太胖太瘦都不行,还有啥哦哦!还得没吃过肉杀过生。”
沈银河咂舌:“这么多要求?”
老王道:“所以有的时候县城挑不出来,就得去隔壁县城嘛。”
苍洱还在纠结另一个问题:“师父没说要三名女子啊那我该怎么办?”
沈银河拍拍他的肩,宽慰道:“无事,你是我们三人中最有女子气质的,不怕露馅。”
苍洱:“”完全不高兴起来。
沈银河一回头,见姜琴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还以为她对自己只夸苍洱一事不满,遂一碗水端平:“当然啦,姜琴师姐美若天仙沉鱼落雁,我要是个男人今生非师姐不娶!”
她自信满满夸完,却发现姜琴的脸飞速沉了下去,后者的视线从沈银河搭在苍洱肩上的手收回,冷冷道:“师妹讲话常有个浮夸的毛病,日后改改吧。”
马屁不慎拍在马脚上,沈银河讪讪收回手:“唉好”
马车又行进了一段路,老王忽然一紧缰绳,吆喝老马停下,回头对三人殷切道:“各位仙子,我们差不多到啦。”
话虽如此,马车停在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周围解释参天大树,根本瞧不见半点人迹,三人不禁有些犹疑:“就是这里?”
老王点头,指指远处一颗老椿树:“那里就是香椿村的入口,三位仙子只要走过去,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手点着自己道,“不过俺过不去,俺要是走过那颗椿树,就会又回到原来地方。”
为了证明,他还特意下马走了一圈,果然老王的身影一消失在椿树后,不隔片刻又从另一头走了出来。
沈银河挺惊讶:“真的走不过去。”
这下他们不免担心自己也会遭遇和老王一样的处境,但三人尝试了下,居然都顺利走了过去。
沈银河注意到当他们穿过去时,三人腰间的那块苍洱师父发给他们的木牌忽然亮起一道光,然而却是转瞬即逝,闪了一瞬就黯淡下去。
但走过那棵椿树,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苍洱疑惑道:“香椿村在哪里?”
“诸位可是来自神农谷的贵宾?”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男音,沈银河愣了一瞬,立即拉着苍洱朝反方向后
退,而姜琴则一步上前,拔出佩剑对准忽然出现的老人,冷声道:“你是谁?”
即使被用利剑指着,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却没有显露惧色,不疾不徐道:“老身是香椿村的村长,每次都会在此迎接参加大典的贵客。”
沈银河回过头,发现老王不见了,不动神色道:“这里设置了结界?”
村长道:“是的,为防止闲杂人等闯入大典,春君特意为整个村庄布下迷幻结界,”说到此处又露出感激神色,“都是托了春君的保护,我们村庄才能在魔族的入侵中得以存活,并渡过那段漫长的艰苦岁月!”
苍洱忍不住问:“春君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她的修为一定极其高深吧,不知有没有化神境界?”
“住嘴!”也不知苍洱哪句话戳到村长的怒点,老人重重一顿拐杖,“春君是老身见过最强之人不!她已接近到神的境界,远远超出一清天那些无能的修士,请不要用一清天的标准来评判她,这是对春君的侮辱!”
苍洱被他突忽而来的怒火吓到,但听到老人话中的内容,不免也愤怒起来:“你说什么!就算春君曾经护住了香椿村,但当年可是无数一清天的修士们拼上性命,将魔族封印至魔界,才换来整个三界的和平”
村长粗鲁打断他:“既然如此,闹饥荒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些高贵的修真老爷小姐们来救助?”
苍洱一怔:“饥荒?”
村长露出讥讽的笑容:“难道仙子以为仅是撵跑魔族就是胜利了吗?它们对村庄,田地造成的伤害又该如何补偿?失去了耕地和家畜,我们普通百姓只有一死!”
他越说越激动:“但高贵的修士大人们又怎能懂凡人的苦恼!只不过是杀了一些魔兽,就自诩救世主,殊不知真正害死百姓的是大战后的饥荒与瘟疫!”
“但那个时候你们早就携从三生界搜刮而来的金银珠宝回去了,”他的表情逐渐冷漠,“留下凡人们苦苦在充当战场的三生界挣扎。”
苍洱的嘴唇在颤抖,他想大声反驳,告诉村长他们西南白家为了魔族一役死去多少人,原本人丁兴旺的家族如今只剩下他与子矜两个新晋修士一清天也付出了同样惨痛的代价!
但愤怒与委屈堵住了他的喉咙,他试图张口,一只手却拦在身前。
姜琴表情平静:“无需争论。”
“但!”
“看来这位仙子还算是个明白人,”村长误将姜琴的退让认作理屈,冷笑道,“是啊,你们一清天哪有这么高贵,就连那个据说斩魔无数的玄清仙尊,只怕也是你们传出来的噱头,好让三清天死心塌地屈服于你们!”
连玄清仙尊都被牵连,苍洱没法沉默了:“你胡说!当年仙尊一直在战场上奔波,斩杀的魔族足可以填满东海的深渊,你怎么可以”
“那是你们一方的说辞,”村长不屑,“论起来自然是春君伟大,她的仙术能让死骨春生,滋养干涸的田地,还为我们建造安全的家园,”眼中几近流下热泪,“她才是当仁不让的仙者啊!”
沈银河突然发难,擒住村长的衣襟用力将他撞向大树,后者发出一声闷哼,颤抖看向沈银河:“你你居然敢!”
“你指什么?”沈银河挑起眉,“我居然敢以下犯上?欺辱老人?”
她哼了一声:“仙尊已近百年仙龄,论起辈分来你还得叫人家一声老人家”
“咳。”姜琴忽然咳嗽一声。
沈银河:“?”莫名瞅她一眼,继续道,“别给我逼逼赖赖那些有的没的,你们春君就算再怎么厉害,当时魔战最惨烈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出来造福天下?还不是等战事都结束了,才敢冒出头?”
她手一用力,将村长甩至地上:“迎刃而上的才叫英雄,偷偷摸摸躲在后面的,”她冷笑一声,“什么都不是!”
村长跌坐在地上,又气又不可置信:“你你敢如此对待春君的信徒,就不怕引来神怒?!”
神怒?沈银河差点没被中二得笑出声:“抱歉啦,人家已信咏春教了,信春哥得永生,比你们的小春春还要厉害哦。”
苍洱怕她太过火,悄悄拉了把沈银河的衣袖:“别这样,把村长惹急了,拒绝让我们参加大典怎么办?”
沈银河却不甚在意,反而道:“不会的。”
苍洱露出不解神色,沈银河叹了口气,正要解释,一旁姜琴突然道:“他们不会这么做,每年的三个受邀参祭的客人应该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否则香椿村也不会大费周章去挑选合适的人选。”
沈银河也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清楚这三名客人到底有什么作用,如果说修士的话还能理解,毕竟修行仙法,也许能为村庄带来更多好处,可那些普通凡女的用处又是什么呢?
没等她细想,那厢村长已自行爬起身,他果然不敢迁怒于沈银河,愤愤瞪了她一眼,忍气吞声道:“时辰不早了,诸位仙子请随老身来。”
沈银河冲苍洱做了个怪腔,正要跟上,姜琴忽然走到她身旁,低声道:“以后莫要如此冲动行事,”沈银河还没说话,又听她顿了顿,放缓语气,“我知晓你对玄清的倾慕之意,但无需为他做至如此。”
沈银河:“??”
“那倒也不是,”她摆手,“只是我最讨厌村长那副拉踩的模样,一时就没忍住啦。”
然后她发现姜琴的脸又莫名沉了下去。
她冷冷抛下一句“是么?”突然加快脚步,把沈银河丢在身后。
苍洱悄悄走上来:“你惹姜师姐生气了?”
“没有啊,”沈银河琢磨半响,恍然大悟,“可能玄清仙尊是她的偶像,我没顺着她的话夸仙尊,所以她有些不开心吧。”
她忙跑上去:“姜师姐!”
姜琴勉强停下脚步,一张面瘫脸覆满冰霜:“何事?”
“其实方才我没有说实话,”沈银河牵起她的手,语调真诚,“当初玄清仙尊便是我进仙门的契机,那时我还是个小混混,想借九霄宗的弟子选拔混入仙门,不慎被仙尊发现,但他不仅没有揭露我,还命身边弟子送我上山,让我的小心灵受到深重震撼,所以我决定!”
双手握拳做奋斗状:“要把仙尊当成我的人生目标!永远追随仙尊的脚步!”
一番激动澎湃的演说结束,她满意看到姜琴的表情松动,雪融春出:“原来如此,”嘴角微微挑起,“那你定要努力,不辜负玄清一片美意。”
怪不得说修者单纯,沈银河想,师姐真的太好骗了,一边猛点头:“那是自然!”
“诸位,”村长沉着一张脸道,“我们到了。”
三人皆不约而同放慢脚步,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了一片村庄,房屋掩在树林中,鳞次栉比排成一列,周围是大片的田地,偶尔几只牧羊越过栅栏,朝他们探出头堪称是一片世外桃源。
苍洱一直生活在一清天,从未见过这般光景,不禁好奇张望,同时听见三人响动,一些村民渐渐从屋中走出,一领头男人问村长:“她们是这次参加大典的贵人?”
村长点头:“从神农谷来的。”
沈银河注意到原本众人的神色变了,从原本的警惕变得尤为殷切,几名女人迎上来,对三人道:“三位贵人请随我们来,已经给贵人们安排好下榻之处了。”
几人跟上,沈银河回头,瞥见村长走到一男子身旁,两人交换了几句,那男子忽然朝他们望了一眼,露出讥讽表情。
沈银河心头升起异样情绪,正欲继续窥视,一妇女从身后走上来,问道:“仙子在东张西望什么?”
她刚好挡住了沈银河的视线,后者不动声色转回头:“没什么,只是看到一株很漂亮的花。”
“您是指白玉兰吧?”妇女欢欣道,“这白玉兰原本只在春季开,但春君最喜玉兰,就略使仙法让它提早盛开了,”指着一簇热烈盛放的玉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沈银河只能点点头:“挺不错的。”
姜琴也瞟了一眼,忽然道:“她不该这样做。”
妇女则错愕道:“您说什么?”
“玉兰的花期在三四月,如今正值盛夏,春君故意提早玉兰的花期,有违自然之则。”
妇女显得不服气又委屈:“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好看不就行了吗?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倒想让玉兰开一整年呢!”
姜琴很平静,淡淡瞅了妇女一眼,沈银河从那一眼中品出一丝不同意味,像是面对愚昧者的无奈与宽容。
“任何伦理法则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切不能因个人喜好而擅自扭曲篡改,”她淡声道,“你可知强制更改玉兰的花期会有何后果?”
妇女梗着脖子:“兰青不知。”
姜琴不急着道出缘由,而是走上前,轻触了一朵其中的花苞,奇怪的是,当她的手指一接触上花瓣,只听“滋”的一声,那朵玉兰花竟在瞬间化作一滩腐水。
“这这?!”妇女目瞪口呆。
“它本该在三个月前凋谢腐烂,却被春君施以灵法,生生留到现在,”姜琴道,“但无论如何极力挽留,违背自然之法的事物将无可避免地走向衰败。”
“我只是去除了施加于上的灵法而已,”手指松开,玉兰树上空留一根光秃枝桠,“本来明天它还有再开的机会,春君此举已经损害其内里,这棵玉兰明年想必是开不了。”
妇女不敢置信:“怎么会”
姜琴不予理会,转头对另外两人道:“走吧。”
沈银河两人忙跟上,姜琴伫在原地,没有急着向前,而是回过头,深深看了眼村长与男人的方向,才转身离去。
礼堂内。
沈银河三人被安排在大堂正中央的雕花椅上,周围侍女正殷勤张罗茶点,虽然三人表示因为辟谷他们已不再需要进食,但村民还是热情道:“不打紧,反正不愁吃!”
沈银河一路看来,整个村庄的田地也不算多,但人口足有百余,尚且不知能否自给自足,他们怎么还如此大方,不禁问道:“真的没关系吗?”
一侍女回答:“当然啦,因为如果食物有短缺的话,只要恳求春君施展仙法,就可以从地里长出来。”
苍洱差点怀疑耳朵:“从地里长出来?”
“也不是,”侍女摇头,“但受过春君祈福的地收成总是特别好,水稻颗颗饱满,不会有空壳,而且也不会受到山兽啃咬。”
听着有些玄乎,沈银河与苍洱交换一眼,又问起其他:“你们春君什么时候来?”
他们等在礼堂里就是为了见春君,没想到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还迟迟不见人来。
侍女有些不好意思:“春君可能会迟些,诸位还是请稍等片刻吧。”
话虽如此,她却站着没动窝,似乎并没有想到让客人等主人是件极为失礼的事情,好在三人性情都算随和,特别是沈银河还直直盯着那些茶点,各个做得精致小巧,香味扑鼻,引人食指大动。
她小心捻起一个,正要送入口中,姜琴忽道:“师妹在辟谷,不宜进食。”
沈银河讪讪:“我也才辟谷几个月,师父说一开始若是不习惯可以稍微吃一些。”
但姜琴毫不怜悯:“不可。”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沈银河联想到了玄清大佬,后者不由放下糕团,默默流下泪水:“为什么”
见她听话,姜琴神情一缓,声音又变得温和:“碰了糕点手容易脏,去洗洗吧。”
沈银河已经懒得反抗:“好。”
谁料她刚走到门口,进来一女子,一身描金大红绸衣,手腕上两副金镯子,满头珠宝钗子差点闪瞎沈银河的眼:“仙人这是要去哪里?”
沈银河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几乎将“我很富贵”四字写在脸上的女人,愣是没说出话。
不会吧不会吧?这就是村人口中飘飘如仙的春君?
好在女人下一句拯救了这个可怕的误会:“我是春君之母,春君马上就要来了,仙人怎么要走?”
沈银河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重新把那口气抽了回来:“春君也有母亲吗?”
女人睨了她一眼:“您这是什么话?我们春君今年也才二八年华。”
十六吗?和她这具身体差不多,沈银河默默算了下,但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在他们的想象中春君应该是一位气质沉稳,度过数年岁月的女人,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小屁孩,放在现代连高中都没读完。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她还有个爱把自己打扮成大红鞭炮的娘?
但姜琴的视线一直在身后盯着,她坐立不安:“我去个茅厕,马上回来。”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飞速溜了出去,只有春君之母王芳华的半句话跟着追了出来:“仙人也要上茅房?”
沈银河一溜烟跑出来,竟鬼神使差跑到方才那株玉兰花下,想起方才姜琴所言,不由自主看向那朵枯萎的玉兰花,哪知眼睛一扫,竟发现一抹衣角隐在树后:“谁在那里?”
那衣角顿了几秒,动了。
一瘦弱人影从玉兰树后走出,待沈银河看清其脸庞,不由一呆。
太漂亮了此子生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肤白似雪,唇殷似血,眉目如画的五官配着盛开的白玉兰,相映成辉,蔓延出一股清丽雅韵。
沈银河犹豫了下,没敢确认对方的性别,只能采取模棱两可的说法:“阁下是?”
对方却反问:“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沈银河:果然只有男孩子才这么可爱暗指春君
姜琴:你微郝也很可爱。
沈银河:??
她怀疑师姐在内涵她。
好粗的一章,猫猫爬走,已经被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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