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给你这个。”

高一些的显然是师姐，从铺子上拾起一只浅绿的钗子，熟练地替师妹理了理额前碎发，将那钗子随意戴在她师妹的发髻上。

那师妹抬眼看她师姐，圆圆的眼睛里漫出笑意，开心地说：“谢谢师姐！”

两人举止亲密，倒不似同门师姊妹，却像青年情侣。

“喜欢什么？”陆灵察觉秦芷又走不动路了，估摸着时候尚早，也不着急回去，便拉着秦芷往那摆着珠钗翠环的铺子走去，“小姑娘喜欢这些东西也正常。”

秦芷已经沉浸在自己是不是腐眼看人姬的深思中，猛然听到师尊的后半句，欣喜若狂道：“师尊你也觉得她们是情侣对吧！”

“啊？”陆灵莫名其妙，“谁和谁？”

两人讨论声音有些大，那一对师姐妹已经注意到两人，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秦芷，又看看陆灵，冲她们微笑颔首。

秦芷也微笑回应，心想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她一抬头，对上陆灵错愕的神情，一本正经地解释：“师尊和我。”

“……”陆灵已经佛了。

一直到夜深，街上行人渐稀，两人才准备回去。

回程路上，秦芷小脸埋在陆灵肩上，在一阵一阵的困意里清醒又迷糊。

“阿芷。”

陆灵的声音随着清凉的夜风传来，秦芷一下清醒了许多，可还是觉得眼饬目涩。

她在陆灵的肩上蹭了蹭：“嗯，师尊。”

“回去再睡，在这里睡会着凉。”陆灵俯眼，小姑娘困得神志不清，长长的睫毛垂落于眼底，嘟着嘴小声答应着，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她呼吸出的气息温热又绵长，吹进陆灵的脖颈间，有些痒痒的。

陆灵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她想起了才在酒铺里买的成堆的酒，现在酒整整齐齐地码在她的空间内，而她现在急需一场酩酊大醉，以解那如此刻夜色般苍茫遥远的往事依依。

剑忽然改变了方向，没有往东，却径直往北方去了。

日光最先从东方厚厚的云雾中透出来，将云上的世界映得金光灿烂又碧丽辉煌。

秦芷感到脸上有些发热，眼睛也被光线刺激得有些不舒服。

从陆灵肩上抬起头，僵硬的脖子处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秦芷看着身前那个站得笔直的削瘦背影，“师尊站了一夜？”

“嗯。”陆灵扬起头，金色的日光汹涌着闯进眼眶，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我们直接去北海了。”

许是因为一夜未眠，陆灵的一贯清冷的嗓音有些暗哑。

秦芷偷眼看陆灵，可惜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陆灵流畅的下颌和白绢上修长的脖颈。她不知道在只有北极星作伴的深夜里陆灵在想什么，声音何以听起来这般凄冷。

她也知道陆灵不会告诉她——陆灵的神识里寂静得似深海，荒无一语。小龙虾根本无法得知她的心声。

秦芷答应了一声，垂眸看云下的风景。

北海和它的名字一样，入目便是一片接一片的海，无限向北方延伸，看似和蔚蓝纯净的苍穹相接在一处。星罗棋布的小岛散落其间，从云上看渺小又孤立无援。

“师尊的朋友住在哪个岛上啊？”秦芷一边打听，一边飞快地扫视着云下的岛屿，猜测着她们会在哪里落脚。

“看前面。”陆灵的手斜着向下遥遥一指。

海浪翻腾着掀起羁傲不驯的浪峰，又倏尔间一落千丈下来随波逐流。喧嚣的浪潮间，一座东西走向的蔚蓝色大桥时隐时现。那大桥不知从何处起，也不知止于何处，绵延无尽，于不经意显示出的冰山一角处展示着远古众神天工的极致恢弘与精巧。

无论来这里多少次，秦芷承认自己还是会惊叹这极乐桥的神工天巧。昔日的记忆随着云下的海浪一并涌了上来，在秦芷脑袋里喧嚣地翻腾着。

她好像知道陆灵是来找谁了，那毕竟也是她的故人。

“极乐桥？”秦芷深吸一口气，“师尊咱们——”

“嗯，去魔界。”陆灵的声音淡淡地，似乎那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距离极乐桥越近，二人心里关于以前的记忆就越多。

秦芷面不改色，将昔日的记忆全都压制下来。她庆幸自己那时候还小，所经历的并不多，印象最深的都是关于陆灵，因此倒没多大的情绪波动。

极乐桥周围不允许御剑通过，陆灵收起气剑，拦腰搂起秦芷，蜻蜓点水般三两步纵身在海面上飞掠而过。

秦芷但觉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海风带着清新的咸味从鼻尖蹭过，她和水面离得很近。

秦芷恶作剧心起，“师尊你勒到我的腰了——”

陆灵没有说话，手却轻轻地松了些。

风声呜呜作响，秦芷意外地睁大了眼：她居然听到了陆灵的心声，在风中肆意飞扬却又清清楚楚：“再吵就把你丢下去喂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