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商议的结果,就是尽快替女儿请位教书先生。
而这位赵氏,出身于江南的书香门第,不仅通诗书,还弹得一手好琴。惜乎其命途坎坷,先是十七八岁时家道中落,后又新嫁守寡,迫于生计四处谋职,几经辗转到了汴京。
李仪听闻此人事迹后,心中唏嘘不已。随即又想,这位赵娘子既有才学,又是女子,出入深院闺阁倒是方便。于是托人联系,又一连去信两封,请她教导自家女儿,这才有了赵氏今日的来访。
李舒窈有点惊讶,寿宴那日母亲的思索她是看在眼里的。原以为母亲也想给她请个绣娘,还有些担心。可她却忘了,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一个未开蒙的孩子,在父母看来,当然是先完成扫盲工作更重要。
可是......若只是启蒙识字也就罢了,这位赵娘子又通诗书又善琴的,爹爹娘亲该不会要从娃娃抓起,打算把她培养成才女预备役吧?
她行过礼,看看面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赵娘子,又看看孟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爹妈仿佛是上辈子海淀区鸡娃的家长......
孟氏可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她一心张罗着请赵氏先住下来,挑个日子让舒窈行拜师礼。
赵娘子为人看着严肃了些,实则很是随和,孟氏给她安排了院落,又指了府里一个叫秋萱的婢子伺候着,她见推辞不得,只好一一应下,又几次行礼道谢。
就这样,这辈子的李舒窈又要开启她的学习生涯了。
没想到,她还没什么反应,身边的白梅却莫名激动,回去便拽着青莲讲今日的经过。
“我之前就不该听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人胡诌!那位赵娘子,竟是位才女,是咱们主君请来教姑娘读书的。”
又说“沾姑娘的光,咱们两个在旁边伺候,将来说不定还能习得几个字呢!”
青莲也笑:“若真是这样,也是福气了。我们那里整个庄子都找不出几个读书人,每到除夕写桃符,或婚丧嫁娶,少不得要奉上润笔请人写字,我要是会读会写了,面上也有光了!”
两人本是无心之语,舒窈听了心里却有些难过:亏得自己受她们照顾这么久,一直也没替人家考虑过……
于是她忙凑过去插话,“家中又没有别的姐妹,我一人念书有什么意思?必然是要带着你们的。明日我就去同娘亲说,日后都让你们陪读。”
三日后,孟氏请赵氏入座。李舒窈在母亲的指导下敬了茶,奉上拜师贴,青莲和白梅捧上束脩。赵氏喝了茶,收下拜帖,回赠以《论语》。
自此,舒窈正式成为了赵娘子的女弟子,而孟氏也准了青莲白梅陪读。
在赵氏的教导下,安适风雅的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春来,芬芳满园,赏花读诗;夏日,竹椅纳凉,汲泉烹茶;秋至,窗边练字,月下抚琴;冬时,观雪点香,画消寒图......
任光阴飞逝,白驹过隙。
转眼间,院后的梨花玉兰历经四开四落,李舒窈已经九岁了。
此时的她已经长高了不少,一张与孟氏相像的瓜子脸,唇红齿白,一双杏眼,眉似新月。外祖母和几位表姐每每见了,都笑着夸她:“英英如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美人坯子了。”
舒窈的父亲李仪,已于去年擢升了左谏议大夫,而哥哥李舒淇年已十六,用孟氏的话说,他是“顽劣依然”。然而再怎么顽劣也到了参加贡举的年纪,不得不专心于文章策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