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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携手何惧风波苦  开罪就开罪了,咱们开罪的人还少么.  孙茵藿今天穿了一身八成新的衣裳,看做工是珀钗给的。乌黑的头发绾了髻,饰零星珠花。珀钗引着他们进来,弘昌高了许多,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不满都写在脸上,嘴唇微微往前努,像从前生气的胤祥。  他们福礼罢,胤祥吩咐他们坐好,睢儿和瑞香亲自给他们上茶,胤祥支着下颚,凑到我耳畔低低道:“你觉得那姑娘怎样?”  我俩就跟从前听墙角的姿势一样,我也凑过去,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精明过头了。”  “嗯…是有点儿……”他沉吟了会子,道:“我看着老大也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我问问吧。”  我转过头去,笑着问弘昌:“大阿哥身上好啊。怎么,你额娘要给你收房里人了,还这么不开心的?”  弘昌咬着牙挤了半天,总算挤出来一丝笑,道:“儿子开心。”  “哦。”我点点头又凑过去开始议论:“我是觉得他不喜欢的。喜欢一个人是要放在面上的。”  身边的某人悄无声息的笑了出来,道:“我也不知道谁,每次说喜欢我的时候,面上一副嫌弃的样子。”  “……”我被他的厚脸皮怼到无话可说。  珀钗低低咳嗽了声,胤祥沉思了会子,对着我道:“那还是准了吧。是钗儿的意思。”  我看着弘昌一脸不情不愿,便知道是珀钗又在逼着他了。我还想在胤祥这里争取争取,正准备说话,弘昌忽然站出来道:“回阿玛额娘,儿子……儿子想…宋氏和孙氏一起收了。”  “宋氏?”  弘昌连忙接口,眼睛里是我所赞许的坚毅,他道:“是。宋氏温婉贤淑,跟了儿子也有许多年。儿子想求阿玛额娘,将她也纳了。”  珀钗原本不说话,此刻却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很清脆,就像她腕上的玉镯子一般叮叮当当作响。她道:“孩子大了竟会胡说。得了孙姑娘已经算顶好了,还想怎么样呢?额娘教过你什么,你忘了吗?”最后四个字,珀钗咬得尤其重。  弘昌一凛,目光转向我,令我想起数年前他还是孩子的时候,那种澄澈的,不含任何杂欲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无奈,但更多的是光,不可磨灭不肯认命的光。  我喜欢这种光彩。  他跪在屋子里的织锦地毯上,双手紧握成拳,头低低的。我余光扫到珀钗,她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喝着茶,只是五指紧紧攥着茶托,里面碧泠泠的茶汤不住晃动。  我不等胤祥说话,立马接口,怕有什么变故:“好,这件事就这样。睢儿过来,知会官中一声,提宋氏和孙氏的月例,许近身伺候。拨两间房,邻近大阿哥屋子的。给二位姑娘做两身衣裳,明儿到侧福晋那里谢恩。再分两个三等丫头伺候着。”  珀钗这才站起来,盈盈谢恩:“妾身谢爷和福晋。”  胤祥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在底下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也不看他,道:“那好了。回去罢。大阿哥留一下,我有话要交代。”  珀钗深深看了我一眼,终究是带着孙茵藿退下了。  身边的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看戏似的想听我接下来要唱哪一出。谁知道我问了个让他跌牙的问题:“大阿哥,额娘问你,孙姑娘叫什么名字,宋姑娘又叫什么名字。”  “宋芷兰。”弘昌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仿佛这个名字他念过千万遍。  这就是了。我心里稍稍安了些,又问:“那孙姑娘呢?”  “孙……”他思索了半天还是没一个所以然。  “孙茵藿。”我告诉他。  “大阿哥你听好了,额娘知道你是中意宋氏的,但是你的额娘偏爱孙氏,你若是想保全宋氏,就只能两相权衡,甚至爱重孙氏更于宋氏。额娘今儿说的话,你仔细想一想。”  “小儿女携手,日子还长,也总有要白首到老的时候。要想天长地久,就必须为未来谋划谋划。也只有沉得住气,才能走得更远。你懂吗?”  弘昌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懂得了什么。我看着他眉目间有当年胤祥的身影,不免也有些触动。这番话,不只是说给现在的他们,也是说给当年的我们。  争执,鲁莽,年少气盛总会有的。能够一路到老,还是要有一颗相互包容,沉着安静的心。  睢儿知会了回来,此刻在门前咳嗽了一声,提高了声音道:“禀爷和福晋,暾阿哥晈阿哥和梨格格来请安了。”  胤祥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弘昌,似乎语重心长:“你额娘说的话,仔细记着。珍惜当下,期冀来日罢。”  等孩子们闹完,让保姆好生带走去安置了。我坐在镜子前卸下晚妆,也准备着睡了。某人坐在软榻上,撂下手中的书,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从镜子里看见了,没好气回过头道:“看什么看?我是《孙子兵法》啊?”  他不免也笑了出来,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披了一件大氅,坐在软榻上,替他剔亮了灯火,橙黄色的火光映照着我们的容颜,耳畔能听见的唯有苏拉的脚步和呼啸而过的风声,我趴在小几上,盯着烛火,等着他继续说。  没想到他却很久都不说话,我有些疑惑,抬起头去看他,正好看见他笑意满满的双眼,带着一点温煦的光彩,这个人,我看着看着,看了十余年。  “看你呢,觉得你好看。”  有点煽情,我正准备微微一笑来表达我对他这个马屁的赞赏,没想到咱们十三爷就是十三爷,说出来的话总是能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接着说:“头几年总看着你不顺眼。这是第一次,觉得你还看得过去。唔?可能是因为光线暗了,看不清吧。”  一个软枕我就扔了过去,这种人果然不适合煽情!    孝惠章皇后升附太庙,以左为尊,位于孝康章皇后之左。我参加完典礼,在永和宫里坐着,因为十四阿哥不在,绛锦出席任何典礼大庆都是一个人的,此刻也是,德妃特许她坐在最靠近她的地方,后面跟着的是四哥四嫂,右边第二个坐的我。胤祥不知什么缘故被老爷子传到乾清宫去了,临走前让穆桓给我捎了话,说是等会他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去,让我安安分分在永和宫坐着,不要到别的地方去瞎晃悠乱偷听。  我是这种人吗?哼!我才不会呢。  我在琢磨着怎么逃出去,这个气氛太让我难受了。虽然一直有些不适,但是日子总要过,虽然有时候怀念往事有些深沉,但是该欢脱还是要欢脱的。乱晃悠听墙角这种爱好,坚强的保留了好多年,进宫一次多不容易啊,又怎么能放弃?  我正坐不住,德妃拉着绛锦问寒问暖的声音不停的钻进我的耳朵里,绛锦一句句一声声,娘儿俩千句万句离不开一个十四爷。我和四哥一家在这里就成了空气。被无视的感觉,我想我们三个都不好受。  我终究忍不住,笑着打断她们的对话,道:“今儿是前头皇太后升太庙,孝康皇后是皇阿玛的生母,怎么还居孝惠皇后之右呢?媳妇不明,烦请额娘指教,额娘不是一贯告诉媳妇,生娘比养娘亲吗?”  “十三弟妹!”四爷看了我一眼,低喝了一声。  “四哥何必虚张声势?”绛锦明亮的眸子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提着声音道。  我觉得绛锦越来越不像我初认识的绛锦了,她变了,我就是觉得她变了。但是我何尝不在变呢,有时候我发现,连我都有些厌恶我自己。  “够了。”德妃不疾不徐喝了口茶,道:“是,雍亲王,养娘比生娘亲。你生娘出身卑贱,不足以入你的法眼。你知道本宫为什么那样疼老十四吗?就是因为老十四无时无刻不对本宫真心,而你却有一张虚伪的面皮!”  真是一个偏心的好理由啊!我不禁拍掌叫好。  雍亲王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他低下头,道:“儿子对额娘一片赤诚之心,额娘不负儿子,儿子不负额娘。”  “呵呵呵呵呵!”德妃毫无预兆地笑了出来,一边抚着心口一边指着他冷笑:“本宫何曾负你,本宫何曾负你!是佟佳氏,都是佟佳氏教出来你这么个好东西!”  “额娘,佟佳娘娘是皇上亲册的皇后,孝懿皇后。”拟棠撂下这么一句,含着无害温柔的笑看着德妃。  “四嫂,额娘位列四妃,是皇上亲册的德妃,其幼子是抚远大将军。”绛锦也笑着对上拟棠眼神。今儿我总算受教,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什么叫针锋相对,我可能和她们比,还是嫩了些。  但是我不能怂啊,我也得多说一点话啊,比如再加把柴什么的。于是我说:“绛锦,你不是糊涂了?皇后和妃,孰尊孰贵你不清楚?”  四嫂赶忙给我递一个眼神可惜我知会得完了,绛锦挖一个坑我就直接往里面跳了,德妃现在估计对我的好感都成负值了吧,永和宫对我要永久关闭开放通道了吧?我看见绛锦强忍住的意的笑,别过头看着德妃,轻轻叫了一声额娘。  三,二,一。  德妃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声也浓重了,要不是旁边还有人,要不是她还顾及着自己的面子,估计她早就要掀桌子骂人了。她此刻快速平复了心情,一字一句冷着声音道:“滚出去!”  我心里一沉,知道自己又跳进绛锦的套里了,得罪了德妃,往后怎么会有好脸色看?  何况她的眼神里,除了厌恶,还有什么?  刚快步出了永和宫大门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抬头看臭着脸的不是胤祥还是谁,他几乎是提溜着我的领子了,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暗暗笑了出来,在我耳边道:“我说福晋你这么急要去听墙角?”  我心下烦乱,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摇了摇头,复又低下,往后退了一步,他早已经站好了,做了个礼道:“四哥。”  四爷面上喜怒不定,淡淡点点头示意他免礼 在永和门前的长街里,两个兄弟站在一起,风吹过吹起我的裙角,我忙着去按,低头看见拟棠担忧的看着我,不由对她明媚一笑,告诉她我没事,她低低叹了口气还是点点头。等我直起身来,正好看见四哥对着胤祥说了一句话,让他一瞬间笑弯了腰,四哥依旧无波无澜带着拟棠走了,身边的某人硬是笑了许久,在我的一阵恐吓下才停下。我很纳闷,撇下心中的烦躁,问他:“怎么了?四哥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收好笑揽住我,问道:“今儿你在永和宫怎么开罪德妃了?”  说起这个我就有点后怕。  他看着我的表情又忍不住要笑,我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带他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他揉揉我的发,无比豪气地道:“没事儿,开罪就开罪了,咱们开罪的人还少么?”  好像也有些道理哦,“但是……”我还是有些犹疑…  胤祥拍拍我的肩,眼神里满是鼓励,于是我也一秒变得十分豪气了,但是一直到出了景运门我还一直在问他:“四哥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他又要笑,我用恶狠狠的眼神让他停下。他缓了好一会子,才慢慢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