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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卯日星君的心情甚好,不仅当差当得早,就连阳光也比往日要称人心意。如此称人心意的阳光,却独独被淡紫色帐幔挡在了外头。帐外一片安逸祥和,帐内一波潋滟春光。床上,俊美男子一手撑着头,懒懒地看着怀中熟睡的美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拨一拨女子额前已被他弄得凌乱的秀发。怕是被弄得烦了,梦中的女子不情愿地努了努嘴躲了。男子一笑,随后似想起什么般,俯身朝红唇贴了上去。  还未来得及贴上,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娘亲,娘亲,治儿回来了!娘亲快来开门啊!”男子顿了一顿,继而完成刚才自己未完成的事情。才低下一分,门又被咚咚咚拍响了:“娘亲不要是还在睡觉吧!娘亲,娘亲,治儿回来啦,快快起床了!”  俊美男子不大情愿地朝门外皱了皱眉,等回过头来却发现,怀中的美人醒了。     这一觉,睡得不大舒服。  半梦半醒间就觉得昏昏沉沉,头涨得厉害。身子也不如往日般,疲累的很。彼时我没有力气将睁开眼,只得在心里暗暗后悔:昨晚真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现在真是难受的要命。果然酒这个东西...不是个好东西。  直到听到治儿的声音,才算是真正醒了。  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恍恍惚惚看到身边躺着个人,叫我一愣。待仔细看清楚是谁,眉头不禁皱了皱。  李熠看了我一眼,随后坐起来。我以为他要离开,若是酒后乱性,他这样离开也好,省得彼此尴尬。不料他向后挪了挪,半躺半靠在床头。薄被滑落至腰间,他倒丝毫不介意将上身完完全□□露出来。淡淡道:“睡得好吗”  李熠此话说得不轻不重,暧昧至极。此时这番情景,若是个有骨气的女孩遇到,必定要将眼前的这位登徒子狠狠地揍上一番。若是打不过,也要将之骂个狗血淋头。只是未来得及发扬正气,就被李熠搂在怀里:“现在还太早,再睡一睡罢。”  李熠的手很大,力气亦然很大,此时我的头被他扣在怀里,动也不得,只得随着他那呼吸的胸膛一起一落。耳边传来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脑中轰然想起昨夜我喝得烂醉,任由一位青年男子抱在怀里,听到的亦是这种熟悉的心跳声...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好,仔细回想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因昨夜实在醉得厉害,脑中全然没有一丝印象。仔细检查后,发现身上虽然换了衣服,但是除了睡姿不当而引起的身体酸痛之外并没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不舒服的感觉,想必昨晚除了相拥而眠之外,没有什么的。想明了,不禁偷偷松了一口气。  因晓得了这番,又见李熠登徒子做派,只觉得全身的血一股脑儿的向上冲,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奈何现实是残酷的,还未挣开,只听头顶幽幽飘来李熠的声音:“别乱动。”  此时这番对我不利的“地形”中,李熠说不要动我自然就不动。若是违背他的意愿,后果真的可想而知...生咽了一口唾沫,语气温柔道:“治儿还在外面,我们这样晾着他...怕是不好吧。”  听到我说话,李熠将眼睁开。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便又躺下睡了:“无碍,自有人去管他,”  我还想再说什么,果然门外哒哒哒想起了萍儿的脚步声。治儿见有帮忙的人来,声音不禁洪亮了几分:“萍儿,萍儿。你来啦!娘亲怎么还在睡觉?萍儿快去叫娘亲起床,说‘娘亲心心念念的治儿回来啦’。”  听了治儿这番话,我心里可劲儿点头。是啊,快敲门,只要你一敲门,我就能立马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万般期待之下,只听萍儿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现在时候还太早,小世子先去别处玩一玩。等王妃起床就来陪你。”一阵沉默后,怕是没有劝动,又道,“此时王爷还在里头呢。昨夜王爷和王妃忙了一夜,定是累坏了。想来还要睡上一会儿才会起床呢。萍儿先陪小世子,一会儿再来找王妃,可好?”  听了萍儿的话我不禁打一哆嗦,这个萍儿真是忒不会说话了,什么叫忙了一夜?果然和北北呆得时间久了,说出来的话都变得不着调。看来是要好好教育一番才行。  只听治儿洪亮的声音响起,关心道:“娘亲如此疲累,是不是身体不适?娘亲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啊。”亲切道,“娘亲且安心睡吧。治儿就不打扰娘亲,治儿先去别处,等娘亲醒了治儿再来。”又懂事道,“若是爹爹还有什么事来忙娘亲,娘亲就告诉治儿。治儿如今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娘亲了!”  这么体贴,果真没有白疼...    和风送暖,李熠带我们一众人去一山寺庙里。说是要拜香,祭母。  一路上我都在想究竟为什么会发生今天早上那件事。即使我的神经再如何的大条,也是要矫情地将之理个清楚。  以前我就有些担心,既然此时我身为李熠的王妃,自然会有朝一日会侍寝。不过听萍儿再三强调,李熠对这个王妃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我也就放下心来。想想我来这里近一年,虽然我们并不是很常见,没有像其他的夫妻那样伉俪情深,但真真也没有像萍儿说的那般不好。难道说是李熠见我同原来不一样,而另眼相待?不过,也不一定。萍儿那般说风就是雨的,更加上先王妃多愁善感,搞不好是因她们对李熠看得太重,总是小题大做了罢。其实就是我与先王妃对李熠的心态不同,而李熠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一直以为昨日李熠来找我是因为什夫人。可是想了半天才想到昨晚从始至终李熠都没有提白天的事,更是没有提什夫人半句。难道说...李熠他知道昨天是什夫人先推我入水,其后我才让她在水中泡着?因我受了委屈,继而大半夜买了东西来看我,就是为了帮我纾解情绪,好与他一夜风流?不过,真实情况应该不是这么扯淡的!其一,我们并没有风流。而且据我对李熠的了解,若他真的知道是我先掉到水里的,他定会提溜一坛子酒跑到我面前,边喝边嘲笑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这般没有头脑。”不过昨夜李熠真正那般不正常的行为,又是为什么呢?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和什夫人联系到一起。虽然府里的流言是万万不可信的,不过若是没有些苗头又怎会流出来?李熠对什夫人的好是不可否认的。昨日那般应是李熠见什夫人受了惊吓,来从我身上发泄心中怨气,万般思索后觉得此等大错不应该是简单的肉体上的□□,应该是要在心灵上重重一击?  我心中是万般的不甘,深深地觉得李熠是何其地变态。等回过神来,将我下了一跳。只见治儿两手抱着我的腿,两只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娘亲,你在想什么?”  我疑惑道:“治儿?你怎么在这?”  治儿也疑惑道:“治儿一直都在娘亲身边,娘亲都没有发现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发现了,自然是发现了...”    六王觉得这一路上的气氛,很微妙。  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太新奇,如今再怎样的事情看在眼里都不觉的有什么奇怪。六王此次跟来一是为了祭拜于母后有恩的宁妃,更是为了想要听一听昨日之事到底有何进展。奈何王妃一会儿脸红傻笑,一会儿瞪大眼睛摇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六王觉得像她这般,定问不出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将希望转向了他最敬爱的五哥。但他像是受了什么累似的,一直在闭目养神,跟本不理他。  此番下了车,六王是如何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凑到李熠身旁,扇着扇子,装作一副一点儿都不八卦的样子,幽幽开口道:“昨日五哥是如何同五嫂说的,为何引得五嫂如此纠结?”  李熠走得慢慢悠悠。笑眯眯地望着前面一大一小,反问道:“你若问我,我也不知为何。如此利落之事,她作何那般纠结?”  六王觉得李熠这个反问必定是大有文章,亦觉得他口中的“利落”并非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附和道:“纠结纠结也好,总会想开的。”继而玩笑道,“看来不久之后,五哥就要抱得真正的美人了。”  李熠两步上前,俯身捡起前方女子遗落的手帕。状深思般摇了摇头:“照她那般头脑,难说..”    我们一众人来到的这个山,名为神龙山。名字听着是很霸气,不过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并没有真神龙。据我推断,这里地势偏远山势陡峭,且处处白雾弥漫,看起来像是哪位仙长修行之所,总有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故而才得此名。果不其然,山顶修有一寺庙,是名平宁寺。据说这个寺庙原是随着此山名为神龙寺。而后来因李熠的生母生前曾在此修行几年,在其死了之后,这里的住持曾上报皇上说先皇妃不是死了而是仙升了。为了要让每一代和尚心中铭记他那位仙升的皇妃,日日勤勉修道,而要更改寺名。皇上老儿允了,还感念其照顾先妃有功,赏赐了不少金银宝贝。所以原来的神龙寺就改成了如今的平宁寺。  我心道这寺庙老主持还真有两把刷子,既得了便宜还卖了乖。若是还顶着个神龙寺的名讳,乍听之下还以为这是个哪位大王的山寨呢,估计这方圆十里之内没人敢来。如今打着个先皇妃在此仙升的名号,这还不挤破了门槛。这老狐狸高,忒高!  拜过那位“仙人”的灵位之后,一小和尚带我们来到一个小亭子里。此亭立于峭壁之上,四周白雾茫茫。我记得曾经学过一句古诗是“云深不知处”,大概就是描写得现在的这种意境。偶有一丝凉风吹来,心情真是畅快得很。  李熠亦站在亭栏旁,目光悠远,透出一丝伤感。平日里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如今这般可怜的模样,让我暗暗庆幸终于能挫他的锐气。又因他这表情实属罕见,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在我看的这一会儿中,我突然又觉得李熠定是想到了曾经和他妈在一起的日子,而我虽和其母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来祭拜故人并不应该带有这种心态。一时觉得羞愧得很,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凑过去,道:“你觉得,母后仙升后,在天上过得好不好,会得个什么俸职呢?”  李熠一愣,随后又一笑:“你觉得呢?”  虽然我一向不喜欢李熠露出这般笑容,不知为何今日见了觉得有些可爱。像李熠这种自打一出生就从“封建”这个字眼里泡着的人,若是相信世间有神有鬼并不稀奇,全是充实自己的精神世界了。李熠此话说得很是温柔,眼神里也透漏出一丝向往,一时觉得跟他说实话难免有些残忍。一边回想着原来在家时看的那些玄幻的小说,一边编道:“我觉得啊...我觉得不管什么职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飞升九重天,本身就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啊。不仅活的长,还有法力护身。”见李熠眉毛挑了挑,才续道,“我曾看过很多这类的小说,嗯...就是你们说的戏本子。里面说神仙分好多种,个个法力无边,天上地下哪哪儿都能去。你此番看不见母后,并不代表母后她看不到你。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母后初入天庭定有许多事物要忙。若她哪日得空,自然就会回来看你的。”  一番话说的糊里糊涂,自己都不大明白。见李熠迷茫地看着自己,正了正心态,继续劝道:“你不懂也怪不得你,只不过你是凡人,而她是神仙罢。神仙的事,咱们这凡人又怎么会明白?母后虽然现在没有来,可是你想啊,你来到这个地方就能想起母后,想起和母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光,这说明什么?说明母后活在你心里。既然在你心里,你还难过什么?无需再伤感了。”  一番话说得我口干。李熠无言,继续望着茫茫云海。我以为他并不想接话,这样也好,旁人说再多也没用,这种事情终究还要他自己想开才行。刚要走的时候,只听他的声音幽幽响起:“说完了?”  我点点头,对,完了。  李熠像是突然悟了的样子,我心道果然还是和聪明的人好说话,此番说得自己云里雾里的,还担心他真的会听不懂呢,不然真白白浪费我的一番苦口婆心。才放下心,又见他眉头一紧,凑过来:“近来你的喜好是越发广泛了。本王竟然又不知,你何时又爱看戏本子了?”  听他这么说,全身上下噌地冒出一层冷汗。还好刚才没有说的更多,否则穿帮了就惨了。伸出一根手指头将李熠推远一点,圆场道:“都是小时候好奇才看的...好奇...”待彼此有了安全距离,我才回过味来,觉得不大对头,“我觉得你好想搞错了重点,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听到一个戏本子吗?”  李熠茫然:“还有什么吗?”随后像是想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你不会真的以为母后仙升了罢?”   李熠此问让我吃了一惊,话里话外明明白白透漏出他是不相信老狐狸住持那般不着调的说辞,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母亲成为了神仙。而我从一开始觉得不应该将其母死了的残酷的现实告诉他而苦口婆心的劝他时,他表面上无动于衷实则一直在听笑话!可是他既然已经明白,又为何那么伤心呢?哦不,也许就是因为知道了才会更伤心...此番实情太过劲爆,搞得我大脑一时空白,二百五般脱口道:“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白痴,将头一偏,更改道,“诚然...诚然我也是不信的。不过既然你不信,那么为什么还来这里?”  李熠悠悠然:“来这里...不过是因为这里清净。”看了我一看,“可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吵。”  我一愣:“适才我担心你费心费力地劝你时,你不但不告诉我还一直在看笑话也就罢,居然还嫌我吵?” 话毕天空中徒然飞出一群鸟儿,咕咕叫了一阵后,拍打着翅膀飞远了。此番大动静叫我一惊,接下来李熠更是让我一惊。只见他脸上徒然又呈现出严肃的表情,上前一步将我搂在怀里,一手紧紧地捂着我的嘴。他此番这般,我也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情即将要发生。先前听说过,在地震泥石流这类自然灾害来临之前人类是察觉不到的,而动物比人要灵敏,它们会提前该逃的逃该跑的跑...此番大阵仗莫不是要地震了?我心里一紧,将自己的嘴从李熠手里挣脱出来,压低声音,疑惑道:“这么大动静,不会有什么事吧?”又提醒道,“我们这样,怕是不好逃吧?”  听到我说话李熠才慢慢悠悠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没什么事,用不着逃跑的。”听到李熠是用肯定的语气,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赌气归赌气,但我不得不承认李熠他有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他靠谱时候说的话也还是可以相信的。此时既然他说没事自然就没有事,但下一秒,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手帕塞到我嘴里,半笑不笑着:“你声音太大,吵到他们了。”   我恼羞成怒地推开他,又恼羞成怒地从口里拽出手帕,准备将之狠狠地仍到他头上,以泄心头之怒气。不过将手帕扫过一眼之后觉得甚是熟悉,将之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发现这手帕正是萍儿费了好大劲琢磨了好几天才秀出来的新花样、今天早上才给我的那条。刚才还好好的在我袖子里,何时又跑到李熠手里了?   这么一分神,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一二。我将手帕在李熠面前晃了晃,欲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不料刚一开口,又被他堵住了嘴。   不过这次用的不是手帕,而是他的嘴。  李熠极突然地低头,突然将我微张的唇舌封住。我呆呆的望着李熠凑上来的脸,脑中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乱成了一锅浆糊,双手一时也不知往哪里放,只好本能地推了推对方。见没推动,又木讷地推了推,又没推动,还想再推一推,不料李熠突然揽过自己贴到他身上,随之加深了唇舌的力道。  我吓得惊呼一声,正方便他顺着微张的齿缝探得更深。一阵舔吻之后,他轻轻咬着我的下唇。  我被他吻得天花乱坠,之前本想将他推开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罔顾意志地攀上了他的肩。李熠似笑非笑的微热唇贴在我的嘴角,良久,头顶幽幽传来他略沉哑的声音:“早这般听话,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