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手上在查的案子有三起，一起珠宝盗窃案，两起凶杀案，珠宝盗窃案的疑凶已经落网，正在审查阶段，凶杀案确定了嫌犯，但是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目前还在调查，至于已经判刑的犯人，除了一个已经出狱，其他的都在服刑，也就是说明面上和他有敌对关系的就是两起凶杀案的嫌犯和已经出狱的这一个。　　　　云照列了一个名单，然后调出小区外面的监控录像，他把名单和录像交给信息科的同事，请他们调查，傍晚的时候，信息科的同事来办公室找他，告诉他，“监控里的摩托车查出来了，是一辆□□，我们已经通知了车主，他过会就到，至于你要的几个人的行踪，我们还要花点时间。”　　　　云照点点头，情况和他猜的差不多，黑衣人用的是□□，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监控视频里，一个连自己的脸都注意掩护的人，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还有他使用的枪，根据弹痕和螺旋纹，应该是AK47，老式的突击□□，这种枪黑市上也有，如果无法找到枪支，核对膛线，这个线索等于派不上任何用场。　　　　车主来了，云照一看到他就知道他不是黑衣人，黑衣人又高又瘦，这个车主又矮又胖，单是外形就差很多，饶是如此，按照流程，警局还是要核实案发时他的行踪，确认无事以后才可以放他回去。　　　　云照找人给他做了笔录，然后一个人回了家，他坐在屋子里思索，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剔除里面有矛盾的地方，他想大概就是这几种情形了，现在，他要等的就是信息科的回复。　　　　上午遇袭，下午忙着查资料，云照感觉有点累，他靠在沙发上休息，手指触到靠枕，他忽然想到他还没有收拾东西，罢了，他先睡一会再弄，反正明天房东才来收房子。　　　　一个人在自己家里是没有什么警惕心的，云照这一睡就睡到半夜，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手机来了两条信息，一条是高远发给他的，问他采访的情况，另外一条是冼家敏的，告诉他稿子已经写好，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云照在回复栏里简单写了昨天采访的情况，今天遇袭的事则只字未提，写完这些，他打开笔电登录邮箱，仔细看了一遍冼家敏的文章，里面只写了邢伟从小到大的遭遇，没有提及真凶另有其人的话，对于林歌的死，她则描述成邢伟因为人生太过失败转而倾慕大明星的名气，杀死林歌只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　　　　虽然细节有出入，但是这么写也算是抓住了重点，云照觉得没问题，同样用邮件回复冼家敏，发送完以后他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她可能早就睡了。　　　　摇摇头，云照去卫生间洗澡换衣服，然后到楼下买面吃，正是夜市最繁华的时候，许多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吃东西，等面的间隙，云照点了一根烟缓缓抽着，除了睡觉和查案，这是他第三件经常做的事，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他就会想那个人，他答应过她，除了梦里，他不会想她。他不能食言。　　　　一根烟抽完，他的面好了，老板刚把面端上桌，他的手机又响了，他直觉以为是警局的人找他，放下刚拿起的筷子就要走，看到信息源是冼家敏，又停了下来，原来是她收到了回复邮件，又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云警官，既然文章没有问题，我就直接发表了。　　　　时间已经是两点零五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没睡，难道她也有过夜生活的习惯？是了，她以前是骆天的女朋友，这个人出名的喜欢夜生活，搞不好冼家敏也沾染了他的习气，他听人说过，每个和骆天交往过的女人，都会变得和他一样，虽然有夸大的成分，应该也是有迹可循。　　　　不过这些猜测终究是出于查案的习惯，不在平时工作的范畴，所以他也没有往深的地方想，他坐下来吃面，吃得很慢，因为只有一点点吃下去，才能填饱肚子而不至于伤胃，这也是他答应过那个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　　　　云照猜得不错，冼家敏的确在过夜生活，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她跟骆天在一起，今天下午写完稿子把文件发送给他以后，她去超市买东西，刚出电梯就看到骆天站在楼下，靠在梧桐树上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就在等她，秋天的傍晚，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落日余晖穿过树叶和树叶的间隙，缓缓飘在他的脸上，像极了老电影里的慢镜头，冼家敏看得呆了，她慢慢走过去，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来了？”　　　　“等你。”　　　　简短的回答，却听得她的心里扑通一跳。　　　　“有事？”　　　　“朋友新开了一家餐厅，找我试菜，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别人不行吗，我还要买东西。”　　　　“可以先去买东西，然后再吃饭。”　　　　冼家敏看了眼手表，五点半，她知道他的习惯，如果没有饭局，平时都是七点吃饭，早于这个时间或晚于这个时间都不行，差一分钟都不可以。　　　　她记得有一次，他错过了饭点，他便一个晚上都没有吃东西，她做了宵夜给他，他也不吃，只一个劲的喝酒。　　　　她还知道他的另一个习惯，就是永远把时间计算的很准确，比如约会，永远只提前五分钟到场，约人吃饭提前十分钟，今天他打破他的习惯，提前一个半小时，不，看他靠在树上的样子，应该不止一个半小时，是早就到了，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她，似乎又不像，因为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没有爱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冼家敏也不准备问他，很多事不说出来比说出来好，什么事都说清楚其实挺无趣的，人生的很多乐趣，就在于糊涂。　　　　于是冼家敏很糊涂地抓了抓头发，“我忘了带钱包了，你等一下，我去拿钱包。”　　　　冼家敏回到家里，她说拿钱包是假的，回来换衣服才是真的，刚才出门她只穿了普通的长裤T恤，连妆都没化，如果只是去超市，当然没关系，现在要和他一起吃饭，怎么能打扮的这么普通？　　　　冼家敏拿出新买的裙子换上，这是一条铺满枫叶的印花长裙，不是很美艳，但是很有秋天的感觉，她的柜子里有许多衣服，这一件不是最贵也不是最美的，但是她觉得是最适合这个时候穿的，她想起骆天站在梧桐树下，光影缓缓从他脸上掠过的样子，那种划破尘世的美感，她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她不会画画，无法把这个画面留下来，所以她想用自己的方式留住这个记忆，梧桐和枫叶，是秋天里最般配的一对，以后每当她穿这条裙子的时候，就会想起今天的一切，想起他站在梧桐树下的样子。　　　　冼家敏换好衣服化好妆，身形款款的下楼，骆天还站在树下，看到她走下来，点了点头，冼家敏觉得他这个点头是因为看到她下楼了，不是因为看到她换了一条漂亮裙子，她有些失落，可是转念一想，他对女人一向是这个态度，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一样东西自己没有别人有的时候，心里会非常不舒服，如果这样东西自己和别人都没有，反而会觉得开心。她对骆天就是这样，她没有得到他的心，没关系，因为也没有其他女人得到他的心。　　　　晚上的超市永远都人满为患，挤满了采购的人群，冼家敏和骆天来到超市的时候，手推车已经被人拿完了，只剩几个手提筐，她这次出来是打算采购旅行用品的，出门前她还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现在没有手推车，只用手提筐装不满这些东西，如果在收银台等别人用完车子，好像有点傻，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傻气的模样，便随手拿了一个框子，这家超市很大，每个分区都有很大一片面积，她要买的东西又各种各样，每个区都有一点，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买一两个小时也没什么，可是她不能让骆天陪她一起，在她的认知里，骆天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小事上，而且，她忽然想到，如果现在就去吃饭，他们两个的独处时间会更长，那不是更好吗？　　　　冼家敏走到人比较少的日化用品区，拿了两盒抽纸，跟他说，“买这些就好了，我们走吧。”　　　　“不用再买点别的吗？”　　　　“不用，其它东西家里还有。”　　　　冼家敏拿着东西到收银台排队，付完钱以后，对骆天说，“抽纸就放在你车上吧，吃完饭以后我再拿回家。”　　　　两个人走到停车的地方，骆天用钥匙开了车，冼家敏拉开车门，把东西放在后座，他的车里一向很空，放两盒抽纸并不会显得拥挤，可是当她把东西放在车座上的时候，却发现空间好像没有以前大了，她往里探了探身，原来靠里放了一个鞋盒，视觉上占去了一部分，所以显得空间小了，冼家敏拿起鞋盒，上面有一个看着很像鹰的图案，冼家敏恍惚觉得好像是某个品牌男鞋的logo，可是骆天不是只穿定制吗，这种大街上的牌子他看都不看的，怎么会买来穿呢？　　　　冼家敏觉得奇怪，她放下鞋盒，从车里出来，骆天正靠在车上抽烟，他抽烟的姿势很好看，斜倚着车身，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捻香烟，缓缓抽一口，然后慢慢地将烟圈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飘散开来，淡青色弥漫，他穿的黑色丝质衬衣镀上一层朦胧，有一种梦幻和静谧的美感，冼家敏一时忘了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