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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恩神色未改,微笑着同样举起了这杯调成了漂亮的海蓝色的鸡尾酒。  007先生是个非常善于交际的人——特指任务期间。他已经朝这儿走了过来,迷人的蓝眼睛里溢满了看上去颇为真挚的笑意:“夜安。”  “伏特加,蓝色柑香酒,椰酒。”伊莱恩轻轻嗅了嗅手中颜色瑰丽、溢着蓝宝石般色泽的鸡尾酒,展现出一个不比007先生逊色的迷人微笑,“以及朗姆酒。想灌醉我吗,先生?”  007先生行了个吻手礼,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手背:“您有副敏锐的感官。我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伊莱恩缓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并不介意与他对视:“一位绅士不应该先道出自己的名字吗?”  “邦德,詹姆斯·邦德。”男人的手按在伊莱恩的椅背上,这是个占主导地位的微妙姿势。  伊莱恩侧了侧头:“谁曾看她招手致意?谁曾见她窗前驻立?谁又知晓她的名字[1]?”  “她有一副娇美的面庞,仁慈的上帝赋予她优雅端庄。”邦德用他那低沉而沙哑的好嗓子缓缓念出出自同一首叙事诗的句子,“夏洛特。”  伊莱恩挑起了眉:“这可是首寓意着诅咒的诗歌呢。”她微笑着说:“您瞧,您不也正打算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吗?”  邦德的笑容加深了:“我想,你并不会为我在一棵柳树下放舟漂游。”  伊莱恩的指尖卷着自己的一缕发丝:“这需要取决于您是否是位英勇的骑士,不是吗?”  邦德代替了那位输光了筹码的金矿主。男演员同样起身离席,替补他的人……  伊莱恩唇角翘起。  猎物上钩了。    史蒂夫回到赌场的时候,牌桌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詹姆斯·邦德,伊莱恩·夏洛特·威廉姆斯,凯尔·杰罗姆。  伊莱恩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指腹抚摸着筹码,如同抚摸着猫咪背上的毛发那样轻柔。或许是看见了他的身影,伊莱恩抬起头,望向史蒂夫所在的位置,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庄家在她身侧低声提醒:“到您下注了。”  伊莱恩挑起了眉,眸光流转,拖长了两个词之间的空隙:“不用急(No rush)。”  史蒂夫已经走到她的身后,伊莱恩捏起一枚黑色的方形筹码,微微抬头,笑着说道:“给我个幸运之吻吧,亲爱的。”  完全没有这种经历的史蒂夫强自镇定下来,亲了亲她的指尖。  伊莱恩有点惊讶与不满地眨了眨眼,随即恢复到原先的神情——她略微地加了点郁郁寡欢在其中,她一直很擅长像调配鸡尾酒那样控制自己的感情,在必要的场合与时间。她随即像扔出一枚不值钱的玻璃球一样把代表着一百万美金的筹码扔到了桌上:“跟注。”  如伊莱恩所料,无论是邦德还是杰罗姆的目光都没在史蒂夫身上停留太久。邦德推出了两枚筹码。  庄家说道:“加注,两百万美金。”  这一局伊莱恩输得很惨,她输掉了筹码的一半。  像是看出了她糟糕的心情,这一局的最大赢家杰罗姆唤来了调酒师:“给那位美丽的女士。”  石榴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映出粼粼波纹,以红樱桃点缀杯口……非常适合女性饮用的大都会。至少比邦德送给她的那杯酒精度数极高的鸡尾酒更适合。  伊莱恩抿了一口,对着杰罗姆举了举杯,随即离开牌桌,快步向着史蒂夫走去。  “装作另有所爱、对我不满的样子。”伊莱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她巧妙地抱着史蒂夫换了个位置,让自己的脸隐匿在变幻的光影里。自从到了小姑娘的身体里,伊莱恩再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也没怎么练习过,但这并不妨碍她迅速地找回了曾经的记忆。  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勾着尾音漫无边际地念着杰弗雷·乔叟的情诗,伊莱恩越过史蒂夫的肩膀观察着整个赌.场,在诗句的中间问道:“房间?”  史蒂夫报出了杰罗姆的房间号与他附近的环境,伊莱恩将之记下,注视着杰罗姆和邦德先后离开。  伊莱恩仰起头,像是在索求着一个甜蜜的吻:“推开我。”  史蒂夫怔了怔,还是按照伊莱恩的要求尽可能轻柔地按着她的肩,将她推开。  伊莱恩忍住想要微笑的情绪,让自己展现出了不敢置信、伤心与愤怒。她似乎想将手里的鸡尾酒泼在他的身上,最后忍了下来,随手将酒杯放到一边,提起裙摆快步离开了赌场。  杰罗姆的房间在最下层,与医疗中心处于同一层。附近有两条紧急逃生门,其中一条靠近救生舱所在位置。  这儿的灯光没有上面几层那么明亮,但也足以伊莱恩看清正在发生的一切。杰罗姆正推开房门,像是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或是更衣。至于007先生……  伊莱恩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轻柔也更缓慢。鞋跟踏在绵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伊莱恩慢条斯理地转动手镯上的宝石,拉出了柔韧的钢琴线。  房门合上了。  钢琴线绕过了邦德的脖颈,却没有收紧。抵住伊莱恩小腹、安上了消.音.器的木仓,同样没有开枪。  “她潜心纺织,昼夜不息,编一张魔网,纹章艳丽。”邦德声音依旧低沉而温柔,倘若只听声音,倒像是在为她奉上美酒而非握住她的生命,“夏洛特是你的假名。摩.萨.德还是CIA?”  “骑士的目光永远注视着皇后,而非夏洛特,不是吗?”在邦德的配合下,伊莱恩和他维持着这一古怪姿势向着阴影处走去,“同时?”  她撤回钢琴线的同时邦德收回了他的木仓,但在下一秒,转过身来的邦德再次用木仓抵住了她的喉咙。伊莱恩微笑着拉紧了又系在他的领子里的钢琴线:“我还以为您至少会像勇武的兰斯洛特那样,慷慨地给予夏洛特一个无济于事的称赞呢。”  枪口暧昧地沿着锁骨下滑到了胸脯,邦德稍稍低下头。在他发问之前,伊莱恩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指,唇边噙着同样暧昧的一抹笑容,拖着慵懒的调子:“詹姆斯·邦德。只要他和女人做.爱,她就会立刻变得正派而纯洁(James Bond, who only has to make love to a woman, and she immediately returns to the side ht and virtue)。”  望着表情变得古怪的007,伊莱恩懒洋洋地补上最后一句:“但不是我。”  “我猜我们是同一种人。”邦德说。  “Bingo。”伊莱恩说,替他理了理有些歪斜的领结,钢琴线依旧被她牢牢勾在指间,“无论战略多么美妙,都该去看看结果如何(However beautiful the strategy,you should occasionally look at the results)。”  “只有永恒的利益(Only perma is)。”邦德平静地用同样出自温斯顿·丘吉尔之口的言论答道。  达成了或许下一刻就会失效的短暂协议,伊莱恩直白地问道:“你是为了杰罗姆身上的什么而来?”  “我需要他身上的一枚芯片。”邦德注视着她的眼睛。这双翡翠色的眼睛让他想起了另一双患有虹膜异色症,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蓝色,有时会在光线变幻间泛出浅绿色的眼睛。  同样的迷人,同样的…明亮而冰冷。  楼梯上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伊莱恩眯了眯眼,在邦德收起木仓的同时将钢琴线藏回手镯:“如果…我能把那枚芯片交给你,你会把他给我吗?”  邦德抚摸着她的脊背:“那可让我有些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