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想到的。　　在伊莱恩的思维彻底消失前这是她唯一想到的一句话。　　撞碎的窗户留在地上的玻璃渣随着冲击力深深刺透机车服扎入肌肤，伊莱恩的脑袋和耳朵嗡嗡作响，如同千百万只蜜蜂同时在耳边扇动翅膀。她辨别不出方向，重重砸在地上的脑袋还在恢复的过程之中，顽固地拒绝为她提供任何有用的帮助。她的后背火辣辣地痛着，伊莱恩觉得自己像是即将溺水而亡，整个外在世界都化成了模糊不清的声音与色块。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伊莱恩试图让自己的呼吸至少平稳下来——她牢牢记得神盾局的医师对她说的，手合会的毒素还留在她的血管里，如果她的心跳长时间过快，很有可能会再度复发。　　她应该爬起来去确认瑞秋的情况，然后赶在警察到来前迅速离开。她可没有蝙蝠车来加速离开的过程，除了脸上活像是在开化装舞会的面具外也没有任何掩护真实身份的东西。　　血从额头上淌了下来，伊莱恩模模糊糊地看着一个人像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瑞秋·道斯。　　真见鬼。　　原谅她说法语。伊莱恩在心里想着，试着发出声音。她的耳朵和鼻子都在流血，伊莱恩被自己的血呛到，不由自主地咳嗽，声音支离破碎。蝙蝠侠给她打了个电话，天知道他用的是谁的手机，告诉她哈维·丹特被小丑绑架到在这里，边上还有一堆□□，让她赶紧过来，结果她见到的是瑞秋·道斯。　　瑞秋在说些什么，但她听不清。伊莱恩试图让自己好过一点，咳嗽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就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在她将嘴里的血吐干净之后，伊莱恩终于可以压着嗓子用假声说话：“离开这里。”　　瑞秋没有动，伊莱恩不确定她说的是我得帮你还是其他什么，但这不妨碍她试着提高声音：“快点！别管我！”　　她看着瑞秋顿了一下才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管她是去报警还是叫救护车，伊莱恩总算能全无顾忌地试着打开自己的手杖。她的手杖的设计师确实是个天才，在手合会之后他又改进了一下。现在那里面多了些东西，比如两支药剂。一支是肾上腺素，一支是止痛剂，只有五毫升，足够应付紧急时刻了。　　该死的。她原先非常高兴自己的手杖很坚固，这能防止它断在打斗里。但在这个时候，她颤抖的手指完全没办法拆开它。　　伊莱恩暂时松开了手，尝试着积蓄点力气以便拆开手杖。她已经听见警车的声音了。瑞秋大概能拖延一分钟到两分钟之间，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让自己站起来，离开这儿。她以前品尝过功亏一篑的滋味，完全不想再来第二次。　　她听见了脚步声，非常急促。　　伊莱恩眨了眨眼。血又流到了她的眼睛里。她屏住呼吸，紧紧攥着手杖。　　她在看清进来的人时呼吸一滞。　　马特。　　她的嘴唇动了动，没能成功发出音节。　　“伊莱恩！”红衣的恶魔试图压低自己的声音，显然没什么效果。他几乎是冲到她身边半跪下来：“你还能动吗？”　　“手杖。”伊莱恩说，血腥味在她的喉咙里挥之不去，“第三段忍冬花纹的地方可以旋开，里面有两支药剂。”　　她不能直接去医院。　　“还有发生爆炸的地点吗？”趁着马特打开手杖的时间，伊莱恩问道。　　马特聆听了几秒，点了点头：“还有两处，其中一处是警局。”他将药剂取了出来，从静脉注射进伊莱恩的身体。　　“带我去那里。”伊莱恩说，“然后把我放在警局外面，最好买副扑克牌，从里面抽出小丑那一张扔在我身上。”　　“好。”马特小心翼翼地伸手环在她的腰间，让她嵌进自己的怀里。伊莱恩在他的怀里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用最短的词语和他交流：“你的感官？”　　过于敏锐的感官是双刃剑。刚才剧烈的爆炸声极有可能使得马特的感官过载。　　“没关系。”他说，抱着她登到刚经历过一次爆炸的楼顶，挥出比利棍，带着伊莱恩纵身跃下，在高楼间跳跃，“我依旧听得出你的心跳。” 　　“新装备？”伊莱恩试着用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同伴有着超级感官的一个优点可能就是你不必大声说话，哪怕是唇语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马特说，话语短促。他能听见伊莱恩的身体发出不祥的声音，而她的血正逐渐浸透他的手。他几乎要用所有的力气克制住自己不去思考一些事情，一些将会打破他原则的可怕念头：“坚持住，伊莱恩，我们快到了。”　　他从空中跃下，一直稳定地抱着伊莱恩。　　警局近在咫尺，而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伊莱恩紧绷着的意识终于放松。　　“谢谢。”　　伊莱恩在陷入昏迷前低声说道。　　她完全没有想过马特会出现在哥谭。　　α　　“我准备了早餐。”将盛放着早餐的木制托盘轻轻放在布鲁斯面前的玻璃桌上，阿尔弗雷德看着依旧看着窗外、没有任何进食意图的布鲁斯，叹了口气，“那好吧。餐盘中有一封来自瑞秋小姐的信。”　　“阿尔弗雷德。”　　“是，韦恩少爷？”　　“带走那封信吧，我不用看了。”布鲁斯疲惫地说道。即便是对于蝙蝠侠而言，连续几晚的睡眠不足与剧烈运动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他的思维转向了其他地方。他是否过于看重瑞秋了？对瑞秋的担忧让他丧失了理智。无秩序的混乱散布在哥谭上空，小丑几乎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警局。瑞秋除了受到惊吓与擦伤外安然无恙，哈维毁了四分之一张脸，而伊莱恩躺在ICU病房之中，多根肋骨骨折、大出血、内脏组织器官受伤、脊椎骨裂。　　他不该再继续怀疑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她的立场。　　α　　心电图记录监测仪稳定地响着，伊莱恩睁开双眼，迅速辨别出自己身处重症监护病房之中。　　看来她的伤势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伊莱恩放松身体，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马特曾经形容他本人那样，像一艘破船，需要长时间的修理。在这一点上Kingsman完胜了神盾局。Merlin会妥善地安排每位受伤的Kingsman，绝不会让他们在未痊愈前踏出医院一步，而不是带着伤和忍者们在屋顶或者小巷里来场轰轰烈烈的格斗。　　好吧，她也不该贸贸然就听从蝙蝠侠的命令，没做任何事先准备就冲进一座天台上全是□□的废弃大楼——她应该想到小丑有多喜欢爆炸的。　　随着她的清醒，护士小姐叫来了她的主治医师。鉴于她并无监护人，也没有任何在世的直系亲属，伊莱恩得以听到了所有的信息。　　她的情况已经开始稳定，倘若顺利，明日她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但至少要住院一个月，彻底痊愈则需要两个月以上。　　太棒了。伊莱恩苦中作乐地想着。她将成为哥谭历史上第一个带着骨折上班、修养期占据了上任第一年四分之一的法官。